情种(36)CP
毕竟医务室的完善与否和少爷小姐们的安危健康直接挂钩,马虎不得,也多的是投资。
供病患休息的几间屋子建的很大,里面并排放着好几张床。
出于隐私考虑,床和床设了屏风,前后也有遮盖的帘子。
我坐在空着的病床上。
床尾的帘子被我拉了上去,密闭的空间里,我蜷缩环抱着腿。
燕鸣山与我一屏风之隔。
他打着点滴,躺在隔壁的床上。
我是一个小时前将人背过来的。
路上有多少人看到我慌乱犹如天塌了的表情,以及满头大汗吃力又狼狈的样子,我不清楚,也不是很在乎。
我的面色把校医都吓了一跳,进门的时候还以为我背上的人出了什么大事儿,一股脑的全拥了上来,再三检查确定只是过劳和脱水后,各个都像免刑了一样松了口气。
给燕鸣山扎上了水以后,校医就开始赶人。
我面上点头答应,等到医生出了房门,转头就钻进了隔壁床里,躲着没再出声。
不看到燕鸣山好好地醒过来,我不会走。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听见了隔壁床铺传来的动静。
莫名的,打好了亮相表功全部腹稿的我,依旧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我听着来自隔壁的各种声音。
窸窸窣窣,他或许是拉开了被子下了床,我几乎是立刻揪起了心脏,担心他手背上扎着的点滴。
然后我听到了吞咽声,于是猜测他或许是口渴了,正在喝水。
紧接着的是翻动书页的声音,一下一下,我有些烦躁,不明白医务室的那些无聊的公共卫生杂志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怀疑燕鸣山是不是得了一种不能让自己闲下来的病。
急切的担忧情绪冲撞着我,叫嚣着让我接手燕鸣山的一切,无微不至,细致入微。
但躁郁边缘的我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动,不出声。不昭示自己的存在,不惊扰燕鸣山的一切。
我说过的,他不用看见我。
我不仅听话,还讲信用。
说实话,我可以一直这么默不作声下去。我并不觉得无聊,也享受这种煎熬。
但静谧很快被打破,我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通过脚步声判断,走进来的人不止一两个。
“爸,妈。”燕鸣山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怎么回事?”郑荭的嗓音拔高了不止一个音调。
“跑步的时候晕倒了,被一个路过的同学送来的。”一个校医回道。
“你不是每天都锻炼吗?怎么偏偏今天晕倒?”
郑荭的声音夹杂着些烦躁。
“什么原因?”她询问道。
“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心压力作用都有。家长平时要多注意他的状态,越是品学兼优的学生,越会容易透支身体。”
并非严重的疑难杂症,医生对着家长又多嘱咐了几句,便推门离去了。
房间短暂地恢复寂静,但我没想到率先开口的人会是燕鸣山。
“我没什么事,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抱歉。”
郑荭似乎很短促地笑了声,意味不明,但毋庸置疑来者不善。
“没必要的话不用说了,你该想的是缘由,以及补救措施。”
“只知道一个劲儿的使劲,拎不清自己的斤两,这不是优点,这是蠢笨。”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是脱水晕倒还好,如果再严重点,你想过后果么?”
“你知道马上就要开始去首都集训的选拔面试了吧?知道现在这个时期,少学一天都能被人追回差距吗?”
郑荭的语气里,充斥着指责的意味。
“能拼命要是你唯一能和别人竞争的资本的话,就别蠢到连这个资本都不够用了。”
我不敢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自己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还挂着点滴的儿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付秋白都能顾及顾及我死没死,郑荭却似乎完全不在乎燕鸣山的死活。
这个哪儿哪儿都不合她心意的儿子,甚至也算不上一把能让她趁手的工具,哪怕这工具报废了,她也只会随手不知道扔到哪里,指着它说早晚都得丢了的,毕竟选材用料和设计都那么糟糕。
“行了。鸣山刚醒呢。”
久久没发话的燕远道终于舍得开口。
“挂着水,那就多休息会儿吧。也不差这点时间。”
“鸣山也没什么大碍,我们也别再这儿再耗着呢。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提点两句就行了,他自己能想明白。”
“明翰那边等着呢,别让孩子着急。”
脚步声响起,燕远道边走边冲燕鸣山道。
“不用送了,你腿脚也不方便。”
没给燕鸣山任何回复的机会,门如何被重重打开,就如何再次被关上。
经年以后再回想,我总觉得那时候的这扇门关上,在一瞬间锁住了燕鸣山。
他被关在了只有我存在的这片空间,于是那瞬间的所有恶意、所有不满、所有痛苦、所有难堪都朝我砸了过来。
他拉开了我床尾的帘子,手背上的针管在扯拽下脱落。
我被他揪着领子拖拽到了他面前,离他很近,足以自下而上地,看清他眼里的全部。
“滚出去。”
他冲我低吼。
我只是不停摇头,摸上了他紧紧拽着我领子的右手,打着圈揉他淤血的手背,问他疼不疼。
燕鸣山,你疼不疼?
“你像一条狗。”
他这么回答我。
“闻见肉腥味儿了你就摇尾巴,跑到地方了发现什么也没有,你也不走。”
“踢,打,赶,什么都做了,怎么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