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之花(58)
“你确定?”
她点点头。
舒遥始终相信,艺术作品能传递纷繁复杂的情绪,人也有不同的情感需求,这部电影既然能被妈妈看很多遍,那证明电影向她传递了她需要的情感,也许她能通过这部电影探知妈妈的内心,所以她想看看。
明庭让她陪着看电影也不是真的想看电影,所以自然是她说看什么就看什么。
灯光一暗,舒遥脱了鞋窝在沙发,明庭调好音量坐在她旁边,顺手将羊绒毯拿过来塞到了她怀里。
舒遥什么都懂,但什么都没说,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的关心,还问:“哥哥,我可以靠着你么?”
其实也不能算作是问,毕竟舒遥在说完这话之后就靠在了明庭肩膀,根本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
这部电影正如舒遥所想,节奏平缓,温暖治愈,讲的是一位名叫Frances的女作家在经历丈夫背叛之后,独自一人踏上旅途的故事。
电影中间,Frances和她的房屋中介马蒂尼先生有一段对话让舒遥印象深刻。
「Frances:你知道离婚最让人惊奇的是什么吗?是这件事本身并不会真正杀死你,它不像子弹射中心脏或是迎面遭遇车祸那样致命,但当你承诺至死不渝的爱人说‘我从未爱过你’时,你会立即丧命。」
电影里的Frances一直挣扎在离婚的泥潭里,她为此痛苦,害怕,彻夜难眠,甚至自我怀疑,逃避现实。
但她还是在旅途中买下了一栋破旧的老房子,因为她还心存希望,想要努力找回自我,想在那栋房子里举行一场婚礼,想要有一个家。
马蒂尼先生听完这些,给Frances讲了一件事。
「马蒂尼先生:在奥地利和意大利之间有一段阿尔卑斯山脉叫做Semmering,这是一个高到难以想象的悬崖,他们横跨这段山脉修了铁轨,连接维也纳和威尼斯。他们在火车投入使用之前就修好了铁轨,因为他们知道,火车总有一天会来。」
看到这里,舒遥大概明白了这部电影为什么会被妈妈反复看上很多遍。
她与Frances有相同的遭遇和感受,也在商庭洲的背叛里真正“死”过一次。
也许她也像Frances一样,还心存希望,还想要有一个“家”,所以每看一遍电影,就治愈自己一分,直至伤口不再流血,慢慢结痂。
只要足够坚定,足够相信,那火车一定会来,全新的生活也一定会来。
但舒遥没有办法再去猜想更多了,因为到电影后半段她就睡着了。
明庭感受到身边人渐沉的重量,单手托住她下颌,轻轻移动她上半身,让她枕在了自己腿上。
电影还在继续,彩色的光影在她白净的面庞闪烁。
她似乎没怎么变,又好像变了很多。
明明还是一样的五官,却和那天在天台上见到的人完全不一样。
人都说长兄如父,他现在还真能体会舒明远看女儿时的心情.
只要舒遥一切安好,他就安心满足。
人又说,爱人如养花,他......总不会把花养死。
......
电影结束,舒遥还睡得香,明庭抱着人起身往外走,他可不想在地下室陪她过夜。
上了楼,他径直进了自己房间,舒遥全程没醒,他便将人放在她之前一直睡的位置上。
房间温度偏低,他放下舒遥准备调整一下温度,可刚一松手舒遥就抓住了他手腕。
她并没有醒,抓住他是她无意识的动作,他没放在心上,还轻轻掰着她的手指。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力量,舒遥突然双手将他手臂紧抱,在一瞬间抽泣出声,让他愣在了原地。
“舒遥?”
舒遥嘴里正在喃喃念着什么,他听不太清,俯身靠近了些。
这一听,却是让他心颤。
她在低泣,在流泪,在反复说:“我不是野种,我不是野种......”
他开始有些不确定。
不确定她今天的平静是不是装的。
他早该从张医生的话里觉知这一切,他第一次看她应激到近乎昏厥,就算用过药,那些痛苦又怎会是雁过无痕?
她的眼泪迅速打湿枕头,他触到一片潮热。
“舒遥?”
“遥遥?”
他想叫醒她,不想她继续陷在痛苦的梦境里,但他喊了几声舒遥都没醒,只是在停止抽泣之后呢喃了一声:“哥哥。”
他还没有回应,就听她很轻地说:“抱抱我。”
舒遥的意识并不清醒,她梦见一片荆棘,梦见嘈杂的夏虫,荆棘将她缠绕,夏虫不停聒噪,它们不停在重复:“野种......野种......”
她才不是野种!
她陷在荆棘地里出不来,耳边不断回响着污言秽语。
正绝望时,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这个声音一出现,那些缠绕她的荆棘纷纷退散,环绕在她耳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她认得这个声音。
是哥哥。
昏昏沉沉之中,她好像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冰凉的四肢终于有温度,惊恐不安的心也逐渐趋于平静,有一只手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痕,有一个吻温柔落在她前额。
那是吻么?
她不太确定。
第24章 fix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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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遥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明庭床上,窗外日光正暖,室内温度适宜,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