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死的师尊不要扔,洗洗还能用(114)
疑云漫布心头,渐渐化为幽深的恐惧。
唯我派所有藏书均无真火符记载,这不可能是巧合,是有关它的记载都被刻意抹去了。
促成此事的幕后黑手,唯有可能是……
穆忘朝蓦然有了一个可怖的猜测。
答案显而易见,却让他震惊、战栗,心凉如死水,阵阵发寒。
“道友,你到底买不买?”掌柜的见少年失神发愣,一副如遭重创的模样,出声多了几分不耐。
少年眼中堪堪拾回了一丝浅弱的光亮,他六神无主地摸出一把灵石,放在了桌案上。
随后,他取出那枚被他小心存放了许久的残符,怔然垂首看着它。
一直以来,他怕这所谓的隐秘之物会引火烧身,不敢轻易向他人开口打听。
如今想来……当真可笑至极。
“劳烦掌柜一观,能否辨出此符出自何派之手?”
穆忘朝递出那张残符,压抑着胸中激荡,有气无力地问道。
“又不是什么独门秘法,这哪能辨得出啊。”
掌柜嘴上不屑说着,手还是接了那半张符咒,用拇指捻了捻。
“这质料……像是禹州的飞烟纸,可又有些微妙的差别……嘶,毁损太多,瞧不明白。”
穆忘朝抿唇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了谢,将符咒收回,静默离开。
他失魂落魄走在街上,耳畔一切喧闹都好似被蒙了尘雾,远去了另一方世界。
她说低调行事,韬光养晦,不可让仇人察觉他的存在。
她说她会替他向掌门打探符咒之事,可她带回的结果,却是无人能识。
在书籍中的真火符记载被尽数抹消前,知晓他在为此事而奔忙的,唯有她一人。
口口声声说助他寻仇,到头来断他线索的,却是她。
荒唐,可笑!
少年身形踉跄,举头欲放肆大笑,却如何都笑不出声来。
渺渺……为何要阻他寻仇?
她为何要骗他?!
眯起的双眼倏然淌下两行刺泪,涩辣至极。
刺红了眼眶,方知此刻心中怒火,烧得灼烈剧痛。
少年蓦地咬紧牙根,腾飞而起掠往城外,于无人之地拔剑癫狂而舞,剑势凶狠无章,林木倾倒,群鸟惊飞。
梨渺买完用具回到客栈,不见少年身影,不禁疑惑,凝神感知也无法在附近捕捉其气息,她顿觉有些心慌,奔出客栈四处寻找,终于在某一方向感应到一丝波动。
她一路寻至城外,只怕他是被什么奸人掳去,心中愈发不安。
直到她在山林深处望见少年独身一人,她
方松了口气。
“阿朝,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话音未落,梨渺便察觉了异样。
少年持剑伫立,一身气息狂乱激荡,混杂着暴虐、酸涩与怅惘,其复杂浓烈,令人心惊。
梨渺陡然顿了顿步子,望着周围战场一般的残败树林,一步一迟地走上前。
“阿朝……”
直到她靠近到咫尺之距,穆忘朝也没有回头。
梨渺眸光闪烁,不知师尊为何这般,她如往常那般自背后缓缓拥住他,侧耳靠在少年背上,试图平复少年的心境。
“有谁惹你不开心了?同渺渺说说可好?”梨渺柔声细语地劝慰道。
穆忘朝没有答话。
他攥紧的双手发出细微颤抖,皮囊之下的汹涌暗潮清晰透入梨渺体内,搅得她心湖起起落落,不得安宁。
良久,少年低沉着语气,哑声质问:“……为何要骗我?”
梨渺身躯一僵,双瞳震颤,忽而大脑一片空白,心慌而惊惧。
师尊莫不是忆起了过往之事?
不可,绝对不可,她精心粉饰、面面俱到,怎会出了岔子?
无措一阵,梨渺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或许事情并非她想象中那般严重,她不可乱了阵脚……
“阿朝在说什么,我怎会骗你呢?”梨渺柔柔出声,温和得让人听不出波澜。
少年缓缓垂首,面容埋在阴影中。
“时至今日,还想继续欺瞒我么……”
他压抑的声音透出悲凉冷笑,梨渺看向他抬至颈侧的左手,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指间赫然是一枚刻画完整的真火符。
“宗门藏书中有关真火符的记载,皆被你抹去。”
“渺渺,你为何要阻我寻仇?!”
少年情绪骤然释放,痛心呐喊,振聋发聩。
梨渺怔了面容,眸光如风中烛火摇摆不定。
为了避免让师尊接触到有关前世的一切,她连半张残符都瞒得小心翼翼,没想到,却败在了今晚。
好在……也只是一张残符而已。
师尊并未忆起前世,不记得灭门惨状,也不记得那十年囚禁,未拾回对她的锥心恨意,事情便还有转机。
梨渺思考着应对之法,不断告诫自己,万不能让师尊再憎恨于她。
师尊一身傲骨,她曾那般亵渎他,逼迫他,都无法换来其温情,亲眼看着师尊自焚而亡……那种痛苦,她一生都不想再承受。
习惯了少年师尊的温柔,便愈发害怕失去。
她决不允许历史重演。
梨渺平定着呼吸,出声缈如轻烟:“真火符的记载,是我抹去的。”
少年身形微顿。
“我无意阻止阿朝复仇,可我实在害怕……”
梨渺轻轻用鬓角蹭着他的后背,作出柔弱可怜的模样。
“我知晓阿朝不喜欢自己的傀儡之身,生要依存于我,修行亦要依存于我,所以……待阿朝完成复仇大计,了了心愿,是否便会想办法逃离渺渺,去做那自由鸟了?”
穆忘朝双瞳微顿,少女所言,正戳他痛处,他自以傀儡之身降生,便定下了此般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