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死的师尊不要扔,洗洗还能用(6)
可他要是帮了她,岂不是自找不快。
“寻常的铸造术帮不了你,这回,你只能靠你自己,耗时多久、能否成功都未可知。”
今歌白泰然说道。
梨渺薄唇微动,呆滞了片刻后,她转过身,望着手中灵瓶,垂眸温柔浅笑。
“没关系,只要能将师尊救回来,百年……千年……直到我成风中残烛,我都能等。”
今歌白指尖微颤,这句式竟有些熟悉,他在威胁清宵子自戕的那晚对他讲过。
梨渺的用句自比他温柔甜美,只是被刺伤的人却成了他。
他晦暗看着少女清甜又沉浸的笑颜,低喃着问话:“不过百余年师徒,他便值得你如此付出么。”
梨渺:“当然,师尊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今歌白沉下眼睫,“我待你,又何曾比他差。”
“终究是我来得晚些么……”
男子的声音愈发低落,淹入了轻风里。
少女好似没有听清。
晨辉下她笑颜如春桃,面容却并未向着他。
如今歌白所料,梨渺拥有极高的创造天赋,不必采集什么天材地宝,仅凭这岛上水下的木石麟骨,她便能造出一具人躯来。
潮起潮落,草长莺飞。
梨渺用那些东西凝聚骨骼与皮肉,又以血气为引,将魂魄融入那半成的假躯。
为了稳固魂魄、加深融合,她日日都在耗费血气,屡次超脱晕厥不醒。
今歌白时常抱着梨渺的身躯心疼不已。
若他出手助她,她便不必受这般苦累。
可唯有她虚弱之时,她才能由他贴近,偷得几日欢欣。
“我要陪你多久,你才会倾心我一点?”
今歌白腻在她耳边温声细语,不论她是否听得见。
他要阿渺每每清醒,最先入眼的都是他的样貌。
冷冰冰的傀儡,又如何比得上鲜活之人。
只可惜,难得的温存,仅能维持到梨渺苏醒后的片息。
她眼波盈盈地朝着他浅笑,过后便又将他抛到脑后,一心只挂着那只假人。
多年养护后,人偶的身形样貌开始自行发生变化,它日渐显露出清宵子的模样,虽极为缓慢,梨渺却欣喜若狂。
那代表着躯壳与魂魄交融渐深,互相滋养,终有一日它们能彻底融为一体。
“白哥哥你瞧,它是不是又像师尊一些了?”
梨渺梳理着人偶的发,眼眸含春地问他。
今歌白将一切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即便他身怀具有高超创造天赋的白星血脉,即便他师承化神境铸器宗师,他亦会为梨渺的手笔惊叹。
他手中日月金轮乃是师父所铸,他制成这柄神器,花费了三百年。
而毫无铸器经历的梨渺雕琢完这具人偶,也只堪堪用了三百年。
如今,它灵气愈盛,蕴藏的勃勃生机让他难以相信那曾是一具死物。
又是一月今歌白离岛,梨渺独自坐在房中,抚着人偶的眉眼,为此心旷神怡。
它已彻底成为了师尊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外貌比她所熟识的那位要年轻几分。
看着,倒像是凡人十七八岁的模样。
哪里出了岔子,梨渺并不在意,她只盼师尊能醒来便好。
幻想着清宵子苏醒时的情景,梨渺忽有些紧张。
师尊睁眼见到她,会是喜悦还是愤怒?
他可会怪她将他从阴府路上拉回,是否又会趁她不备,悄悄杀了自己?
少女倚挂在人偶身上,眼珠轻轻转动,显出几分茫然和心慌。
思索时,她忽感心潮涌来,错愕抬起头看着人偶,眨了眨眼。
在她尚未想出该以何
种姿态面对师尊时,师尊却已有了苏醒的迹象。
梨渺下意识松开了人偶,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神忙了一阵后便挪动膝盖,跪坐在了人偶身前,两手轻置于腿上,乖巧得好似学堂上听教的稚童。
既不知如何应对,便扮作从前在清净门中的模样。过去她乖巧听话时,师尊总会欣慰些的。
声声心跳好似在催促着日月轮转,可时间在梨渺眼前却流逝得无比缓慢。
此刻片息的等待,比过去的三百年都更让她焦躁不安。
檐上滴落了雨,在数到第九十七声时,人偶眉梢微动,终于迟缓地掀起了乌睫。
他仿佛昏迷了许久,睁眼时满是困倦与迷茫,目光落定在面前的少女时,他愈发显露疑惑。
“你是谁?”
少年声音清澈而低冷,正似此刻的檐雨。
梨渺霎时怔住。
师尊……不记得她了?
她薄唇微动,两手支在地上,猫一般倾身向前,仔细端详起他。
少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激灵,他下意识向后仰去,不留神打翻了身后的漆红镂空圆凳。
好在梨渺并未继续凑近,他定了定神,移目觑向周围,察觉自己竟在女子闺房内,他内心微震,愈发无所适从。
凝滞片刻,他打量起面前陌生的少女。
她生着极为漂亮伶俐的面容,眸若琉璃,唇如初樱,灵得不似人间之物。
更奇异的是,分明是这样一双明丽纯真的眼眸,却莫名叫他难懂。
她难道真是书里的山海精怪不成……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梨渺歪了歪头。
她仔细瞧了他半晌,他正是她的师尊,绝非别人。
只是……与她记忆中的师尊又大相径庭。
少年眉头微动,望着少女的眼,谨慎反问道:“我们应当认识么?”
梨渺瘪了瘪唇,未作回答,却又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少年沉默了片刻,隐暗的眸光透露出他内心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