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145)
“大概吧,那么厉害的东西,不可能随随便便下发。”
“枉死的得偿所愿,作恶的罪有应得,只是警方那边又要用自杀草草结案了。”
再多的感慨也只化成一声叹息,宁绥忽地想起祈和瞽,问:“对了,那两个出门跑风的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玩得太忘情,一连数天,宁绥用祈留下的断发尝试呼唤,都不见他俩的踪影,这让他难免忧心。
“不回来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看见他们。”夷微撇撇嘴。
宁绥狐疑地看着他,目光凝结在夷微的颈部。他分明记得那里的伤已经愈合得只剩疤痕,但近段时间来他时常能看见那里还在流血,而且伤口的范围越来越大,以至于夷微会把扎起的长发放下来,掩盖伤口的一片狼藉。
他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每当那股奇怪的杀意涌上心头时,他都会失去意识,恢复清醒后,大脑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不由分说地撩开夷微的头发,比对着皮肤上的牙印。
和自己一口大小差不多。
“没有,你不要多想。”夷微甩开了他的手,把长发放回原处,但无异于欲盖弥彰。
“是我咬的?”宁绥不敢置信,“我——”
“我说了你不要多想!”
宁绥被这一声怒斥震得微微一怔,但很快顶了回去:“这跟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不行,绝对不行,我能控制自己。”
但病发时神智不清的他做不了这个主,只能在清醒后看着夷微被血浸透的伤口暗自神伤。一筹莫展下,他从后抱住夷微的腰,放软语气哀求:
“楼下的烘焙店新出了一款麻薯,你去帮我买一点吧。”
夷微当然猜得出话中的意思——他又要发病了,想支开自己。
“没关系,阿绥,只是一点血,我撑得住。”夷微转过身,解开领口的扣子。
“别过来!”宁绥用力推开他,指着客厅房门,“走!走啊!”
夷微踌躇良久,终究是红着眼眶夺门而出。宁绥拿起一把水果刀冲进浴室,打开花洒,试图用水的清凉唤回一丝意识。
不行……根本没用。皮肤下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战栗从骨髓深处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末梢,如同冬日里赤/裸站在寒风之中,罹受着无形的凌迟。
“血……我想要血……”
汗水不受控制地渗出,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宁绥压抑着混乱不堪的思绪,口中咬着衣角,举起右手的刀,直接刺向了左手手掌!
“啊!”
流水盖不住痛苦的呜咽声,随着他举刀落刀的动作,血液逐渐溶在水泊中,染红了整个浴室的地面。
“好疼,好疼……”
时间变得异常缓慢。他的面色已经变成了惨白,额头青筋暴起,整个左臂除了疼痛再无其他知觉。宁绥靠在浴室墙边,颓然地看血随水涡流入地漏,不停安抚自己:“晕过去就好了,晕过去就结束了。”
最后一丝血迹也消失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失去了意识。
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了师父和师兄,梦见了归诩和重明,梦见了九凤和她的子民。在梦中,他伸手想抓住他们,却什么都抓不住,眼睁睁地望着那些人事物都离他远去,化成泡影。
再醒来时,夷微守在他身边,他受伤的手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乔嘉禾也在旁边,她是因为总打不通电话,才上门来找人的。
“师父,你真傻。”她握紧了拳头,“什么都自己扛,你扛得了吗?”
宁绥虚弱地向她一笑。夷微似乎无比疲惫,轻声说道:
“我们去银瓶凼吧。”
第76章 音讯
伤了一只手,宁绥的生活各方面都不方便。吃饭腾不出手扶碗,聊天打字也只能用一根大拇指,甚至连打领带、解扣子都需要帮忙。
夷微冷着脸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就算宁绥有意讨好卖乖,主动贴上去吻他,他也不为所动,吻过之后依然保持冷脸。
宁绥自讨了个没趣儿,老老实实地抬起胳膊,让他帮忙穿衣服,暗忖着:“完咯,又开始了。”
上一次把夷微惹生气,还是夜遇阴兵那天,但是这一次他好像意见更大了。所幸夷微再生气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不会使得宁绥难堪,只是回家之后屋里降到冰点以下的氛围让宁绥好想逃却逃不掉。
“不知道的还以为溯光扛着制冷机来了。”他自言自语。
有的时候,家庭地位和经济实力不一定成正比。
之前宁绥至少还可以选择眼不见心不烦,两个人分房睡互不打扰,现在可不一样,他完全不敢想自己要是偷偷搬到侧卧去,会有什么惨烈的下场。
如果背对着夷微侧躺,那势必会压到自己的伤手。如果平躺,他也能用余光感受到夷微的注视,半边身子都会因那攫取也似的目光竖起汗毛。
如果壮着胆子面对夷微躺着,那他睡着之后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夷微怀里钻。虽然夷微不会推开他,只会搂得更紧,但非常有损吵架冷战时的颜面。
“别看我了,快闭眼啊!”他在心里默念。
“宁绥。”
神识中响起夷微的声音,叫的是全名,看来情况不妙。宁绥惊慌地应了一声:“嗯?”
“你心挺狠的。”
说完这句话,夷微翻了个身,不再言语,只留宁绥心绪大乱:
“他什么意思?”
宁绥当然知道夷微想不通的是什么:明明两个人都走到了这一步,明明知道夷微会对自己予取予求,自己还是不肯完全依赖他。其实宁绥也捉摸不透自己,思来想去,可能只有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