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来(182)
屋顶斜着往下,是类似三角的形状,南边短北边长,上面铺满了瓦片。
爬到合适的位置,言书越朝左右望去,试图寻找合适的地方进去,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个地方的窗户坏了,锁不起来,可她不记得具体在哪儿。
好在这屋子的结构有够奇怪,每层都会支出一小节,那位置刚好够她踩着歇力,不用一直扒在墙上。
伸手拨弄窗玻璃,她运气不赖,没再去找第三次,掐着时机把窗户推开,翻身跃入那间小屋子,轻声落在地板上。
她记起来了,这里是院长妈妈的办公室,窗户坏了好久都没找人来修,不过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进来,锁不上也就任它锁不上,不求别的,能挡住风就行。
也就在刚好落地的瞬间,门推开了,言书越一激灵,唤出陌雪横在身上,收回想去关窗户的手,警惕的盯着还没现出身形的人。
等她终于看清是谁时,警惕的心一下就松开,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她呢!
柳问君看到在自己办公室的人,嘴上扬着笑,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拇指轻轻擦掉脸上的灰。
“还以为你会和小山去后山看那片果园,没想到你会在这儿。”
言书越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日历,清清楚楚写着二零一七年一月一日,是元旦节。
再朝她看去,还是之前见到的样子,脸上有了皱纹,头发开始变白,从发根慢慢到发尾,穿着她很喜欢的那件灰毛衣,还是高领。
这年她四十四岁,在福利院的第二十二年,也是生命的最后一年。
“怎么了,这么呆呆的看我,我晓得我长的好看,可也用不着这么看我啊。”
柳问君看她一动不动望自己,开口打趣,伸手拉开桌子下的抽屉,取出一个厚本子,埋首在写着什么。
其实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是她的账簿,福利院大大小小的开支她都一笔一划记得很清楚。
她说过,人到了一定年纪,记忆会慢慢消退,有时记性会变得不靠谱,哪怕前一秒才做过,也是有可能想不起来,所以得记录,做事得留痕。
“别在这儿站着了,既然有空就帮我做些事。”
言书越被她推着往外走,走廊里布置上了气球,今天是他们的生日,是她离开福利院后,第十次再回到这个地方。
这样的日子,让人有些忍不住想要怀念。
陌雪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收起来了,言书越绕到她身后,反过来把人推着往前走,脸上带着笑。
“我好不容易能回来一趟,柳妈怎么就老想着让我做这做那呢,应该要爱护未来的花朵。”
走廊是东西向,楼梯在西边的尽头,需要穿过一整条走廊才能下去一楼,偶尔遇上出来的小朋友,柳问君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等人走了才捏紧拳头,耀武扬威的冲她显摆,“你要是不想被我辣手摧花的话,就赶快答应帮我这个忙。”
言书越躲在她身后乐个不停,高出半头的距离让她很轻松就能挟持住柳问君。
“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是我在辣手摧花哦,快投降吧,院长妈妈。”
“真是没大没小。”柳问君笑着说,想伸手去打她,却发现被禁锢着。
“妈!”
这声呼喊让言书越手上力道松开,她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蔡佑山,正背着一筐新采摘的砂糖橘,身边一群小孩儿在嘻笑打闹。
反手从背篓里拿出些橘子给孩子们,让他们去别的地方玩,言书越上前帮忙把东西卸下来放地上。
“好久不见啊越姐,怎么样,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他抬手擦额头上的汗,嘴角带着笑看她,很开心。
现在的蔡佑山才二十岁,正读大二,距离成为入梦师还有一段时间。
“你呢,准备待多久?”言书越问她。
元旦,放假的日子,不论在哪儿的人都能得到一点空闲,去忙自己的事。
问到这个,蔡佑山发出一声哀嚎,一脸开心的表情变得颓丧,“我一个学生党,待得了多久,而且又临近考试周,后天就得回去。”
言书越记得蔡佑山是在外地读的大学,算起来路程有些远,时间看起来很紧迫。
“对了,我刚隔老远就看见你们在说话,讲什么呢?我也听听。”
掰开橘瓣儿一人分了点,蔡佑山目光炯炯朝两人看去,亮闪闪的。
“这不是蛋糕做好了吗,想让阿徵帮我去取,既然小山你回来了,就帮忙去取一下,喏,钥匙给你。”
“唉,好的,那越姐你就先在这里四处逛逛,等我把蛋糕拿回来再来找你。”
青春洋溢,很有活力的一个人。
言书越看他开车慢慢走远,视线还是紧紧跟着,末了唇边溢出一声叹息。
“怎么了,你这次回来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是遇上什么难缠的事了?”
手落在她肩上安抚的揉了两下,柳问君有些担忧的看她,她晓得这孩子性子有些闷,不愿开口,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没事的柳妈,我在想老师给我留的任务呢,你去忙你的吧。”
挥手让柳问君不用管自己,见状也不太好说什么,点了下头就往旁边一栋建筑走。
院坝里那棵梧桐树下有块躺倒的树干,被蔡佑山修整一番现在当凳子用,言书越背身坐在削出的凹槽,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她身上。
目光落在那推开铁门的人身上,他独身一人,总是爱垂着脑袋,明明个子已经长得很高,和其他人比起来却又显得很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