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103)+番外
她不敢信任他,可如今所知甚少,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待日后再观察他一阵子了。
……
马车并不宽敞,但却同那阴暗的四方空间截然不同。
温暖,整洁,明媚。
他似和风细雨一般,从来不肯强人所难,亦不会强迫她行任何她不乐意做的事。
他说,他们二人是刚成婚的夫妻,居于兰州。
夫与妻,二者一体,荣辱与共,应是心意相通,互不欺瞒。
可他,真的能够信任吗?
……
马车驶了十几日,终于徐停于终点。
季书瑜悠悠转醒,单薄的脊背靠着车壁,静默地听着外头传来的交谈声。
外头,便是那人口中,他们二人在兰泽的‘家’了罢。
不知为何,她胸腔中的心跳的有些快。她独坐于马车之中,神情有些茫然无措。
过了片刻,交谈声方才停了。但见车帘忽而被轻轻掀起一角,温暖的日光瞬间驱散了车中的昏暗。
侍女探身,低声轻语:“夫人,该下马车了。”
她长舒口气,将手放于前来接引她的侍女手心之中,定了定神,依言起身往外头走去。
清风浅吹,暖阳悬空。
车头马匹的皮毛被日头照得光滑雪亮,反射出的光泽有些刺眼。
她适应了片刻,但见轿梯一侧,有人也同立于万里朗日之下。
季书瑜目光下意识地去追寻那道熟悉的颀长身影。
饶是已同这位闻人家的嫡出郎君同吃住了几日,如今见了这张令人过目难忘的面容,她仍是免不了痴怔了一刻。
有匪君子,一见而知——
月牙白的衣袍迎风猎猎而动,不染一丝纤尘,那人长身鹤立于万里朗日之下,却如玉山上行,就连鼻尖下颚也被日光勾勒出美玉的莹光。
雪衣公子垂首正同一侧的侍从吩咐着什么,似感受到阶上之人投来的目光,玉郎微蹙的眉心下意识舒展,循着她的方向,抬首露出一丝轻浅笑意。
“夫人?”
郎君神情极度温柔,双眸被日光照得宛若一潭晴日秋水,深邃无比,又好似一汪能叫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的幽暗深潭。
她同他对视上一瞬,也只是一瞬,她本能地从中捕捉到一丝微妙的,如若被狩猎者锁定般的危险感。
她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尚且未为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多想,便低下头去,欲同他的目光避开,默默于心中祈祷他别再用这种眼神看她。
可之后,那双瞳色极浅的眸子却始终未从她面上挪开,闻人策神情不变,静默地望着她,平静的目光中却好似藏有隐晦笑意。
一举一动皆被他注视着,她心不在焉地步下轿梯,不想,一个疏忽间竟是意外踩到了脚后垂落的裙摆。
“夫人小心脚下!”身后的侍女惊叫出声。
季书瑜闻言也是一惊,脚步凌乱地踩住下一个阶梯,径直忽略了侍女朝她伸出的手,选择探身去抓一侧的扶栏。
这个高度,她若是不能够及时稳住身形,待滚落至地面,恐怕崴脚都是轻的。
惊呼声尚未出喉,那穿着月牙白衣袍的身形疾步走进,后腰上突然环上的有力臂膀,连同她跌到谷底的心也一并捞了回来。
她呼吸有些急促,还未能缓过神来。
“身体还是不适么?”耳边传来的声音极度温柔。
他抱着她下到地面,动作熟练自然地像是早已做过了千百次。
“先行回西院吧,待夫人午憩后便差黄老前来把脉,开个滋补身体的药方。另外再命人多添些药膳,夫人近来食欲不佳……屋内侍奉的下人分一半去外院,嘱咐院中行步时不可急遽,防作声且生风。”
说罢,他又垂首,望向怀中的少女。思忖片刻,言道:“夫人于屋中好生休养,东院那边,吾一人去便成了。”
一旁的侍从得了吩咐,垂首朝两位主子行了一礼,往后退了几步,先行往东院去了。
他始终未将她放下,她便只能于人怀中仰头瞧他,一边用目光描绘着那俊美面容的轮廓,一边于心中默默思索。
她总算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了。
他站于朗朗日光下,压根瞧不见影子。
他是兰州最好的郎君,身如白玉,心似琉璃,毫无阴霾与缺陷。无论是内在、皮囊,都完美的像是个精雕细琢的人偶。
可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这几日的相处,他所流露出的喜怒哀乐都少得可怜。便像是于无形中树立起了一道屏障,将一切窥探的视线隔绝在外,杜绝任何人走近。
可她不是他的妻子吗?
便是他偶然间流露出似真心实意的笑意,都像是一种珍稀的施舍,而其背后却是以获得她的信任与依赖为目的。
他的心房紧锁,只出不进,这不公平。
他言夫妻乃是一体,却一边算计她的心意,对她设防。
这就是她如今心底最大的困惑。
原因无他,玉郎的真心,她实在是瞧不见。
……
两人上了长廊,一路往西院而去。
由青石铺就的甬道蜿蜒向前,两旁栽满了松柏苍翠,四季常青。
季书瑜一边抬目观察府内布设,一边侧耳听闻人策说话。
走入西院,入眼的便是一片错落有致的园林。楼榭亭阁,高下错落,水榭、假山、小亭、曲廊相互借景,溪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树,鱼跃荷塘,幽静而美好。
接连穿过几道长廊,远处忽然出现一小片缀满香玉的栏墙。其上玉兰斜出,花团锦簇,引蝶招蜂,花气馥郁,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