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141)+番外
她记得自己隐约是动过几分心的,只是他的欺瞒戏弄,也叫她茫
然无措,瞧不见他真心之所在。
或许,连理枯荣便如生死之事,早已由不得人做选择。孑然一身无所依傍的死去,大抵才是一个细作的真正命数罢。
二人举案齐眉不错,然夫死无憾之言,她如今倒是想要试试真假。
因果不虚,轮回过患。
他欺瞒她这般久,既许下如此诺言,也该料到终会有践诺一日。
*
又是一轮日夜更替。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红日于天边缓缓滑落,逐渐没入水底,万籁渐默。
崖山村落内,一间暗室中,帐纱似青烟堆砌轻笼于榻边,将其间窈窕身形遮掩。
明明周遭陈设老旧不堪,然女子却描红妆,着华衣,饰珠玉,姿态依然,垂首为伏于膝上之人梳理着墨发。
若是忽略周遭环绕的寒凉之感,二人姿态暧昧,着实惹人无限遐想。
她端坐于榻间一语不发,神情平静,似了无生趣,又似在等待着何人到来。
直至快至午夜,屋外方才传来些许动静。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出现于径上,步履踩踏过碎叶,发出能撕破这诡谲寂静的响动,尽管声音轻微,却深深牵动着人心。
季书瑜长睫似蝶翼轻颤,抬起纤手,掌心覆于怀中之人的双目上。
他们,会派谁来呢……
若来的不是条大鱼,恐怕实在是对不起她今夜将要献上的宝贵‘筹码’。
脚步声堪堪停落于门外。
之后,是规律的四次叩门声。
人敲三,鬼敲四,妖敲五。
此次来的,是条大鱼。
天色昏暗,室内却未燃灯火,这般沉闷的敲门声,如若于人心间敲响,久久不散,予以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吱哑——”
房门被推开,屋外湿润的夜风争先恐后般拥入室间,将那遮掩身影的帐纱吹动。
来客踏过门槛,又将门于身后重新合闭。
风声骤静,耳边只闻得一道似猫儿般的饮泣声,隐隐弱弱,时高时低,却又似能穿透这夜的寂静,声声传入人心。
那人微仰首,隔着那道青烟,静默地望向里屋,目光似有实质一般,漫不经心地于那道窈窕身形上扫过。
只待她哭声愈渐轻弱,他方才抬手解下披风,一边缓步上前。
惨白月色透过窗棂滑落于那人面庞,也照亮了他的晦暗眉眼。
披风落下,露出底下一袭墨色锦袍,其人仪容俊美,高鼻深目,一双长翎睫羽垂落,双眼锋利而淡漠,叫人对视上便觉身坠万丈寒潭,心惊胆寒。
他似是难以捕捉的风,含有一种不会为世间事物所动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季书瑜借着以袖拭泪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朝外望去,待瞧清那人面容,眼神蓦然冰凉了几许。
原来,是他……
那日于宫廷中误认的上计吏,也是此次旅途即将启程时特来请求一道同行之人,西屿嬴氏,嬴殷。
他竟是暗阁之人。
这段日子他于船上甚少出门走动,几乎未于人前露过面,存在感渺若微尘。
她实在该早些想到的。
“几日不见,公主又清减许多。”
耳旁声线低沉,语气淡然熟稔,却不含丝毫情绪。
见她不答,只自顾自地垂泪,嬴殷复上前几步,缓行至榻前,隔着那道轻纱帘同她对视。
青纱轻拂,女子面容仍是模糊不清,然鸦黑鬓发间的珠翠闪烁,却是依稀可见。
她作如此盛装,既不适合发丧,亦不似是祭奠。
此情此景,反倒更像是……献祭。
他若有所思,慢条斯理地再度开口,问道:“你是在为谁哭?自己,还是为他?”
“为他么?可闻人策不过只是你此次目标,如今你既已狠下心,得了手,又为何会这般哀恸?”
耳边那道幽咽哭声终于停落,女子默了半晌,声线带着些许哑意,反问道:“好生奇怪,你如今又是以何身份来质问我?此事已成,暗阁之令我已达成,你只管验货便成,早早放我离开此地。”
话落,那男人静默半晌,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最后到底还是伸出一只玉骨手,搭上帐帘,向一侧缓缓拉开。
纱幔解开,曝露出底下一张挂着泪痕的芙蓉面,美人微扬首,一双翦水秋瞳流转,不闪不避地同他对视上,模样是说不出的柔婉可怜。
华服珠翠,墨发雪肤,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昳丽,无一处不美艳,宛若志异中走出的女妖,含有夺人心魄的魅力。
然嬴殷眼神仅波动一瞬,之后又复垂下眼眸,那晦暗冰凉的目光往下滑去,最后定定地落于左心口前抵着的锋利尖刀。
他低声发笑,移目望向美人怀中之人,但见那卧于美人膝上的死尸,不知何时已是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清明,面上俱是惊恐之色,然身子却丝毫动弹不得。
识别出那人身份,嬴殷目光蓦然一点点凉了下来。
此人,是庆心。
第77章 君子一言 还不清楚么?玉奴。……
他微蹙长眉, 对庆心求救的目光并不上心,更不畏红妆美人手中握着的尖刀,上前一步抓住那细腕, 倾身同她对视。
“酉七,你是要叛出暗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