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147)+番外
“自是抗拒的,那事劳人费心费力,可不麻烦么?”闻言,季书瑜抬眸瞥他一眼,神情古怪,“还是说,如今你已能于兰州只手遮天,丝毫不怕被人撞破此事,成为你争权道上的一块绊脚石么?或者说,你好的便从来都是叔嫂通-奸这口?”
她早卸下了昔日的温柔面具,出口的话直白而无遮拦。然闻人珏却并不觉冒犯,反而神情愈发愉悦,笑意明朗。
他微微向前倾身,轻嗅鼻间那股幽幽兰气,言道:“嫂嫂这般慧黠,怎就不晓,兰州已再无人能够威胁珏的地位了。”
阴影之下,他的掌捉住她垂于身侧的腕,强行并入她纤细指间,一点点收紧了力道。
“只问这些?难道淑女就不想问问,我那好堂兄,闻人策的音讯么。”
二人相距极近,他周身所散发的炙热温度,同他身上的龙涎香一般,存在感极强,叫人难以忽视。
她虽有意后仰避让,然到底是仍脱不开他的阴影,便如置身于火炉之中,每一寸肌肤都受着灼热炙烤的煎熬。
听闻那个名字,季书瑜心蓦地开始狂跳,长睫轻颤,不自然地垂首掩饰起面上神情。
她努力尝试收回自己的手,冷声道:“即便我问……你又当真肯如实相告么。”
室内陡然静默。
闻人珏垂眸静静地俯视着她的眸子,眼底神光不明,低声应道:“他惯常对你有所隐瞒,然我却不屑那般做,只要是你想知晓的事,我便不会作阻拦。淑女,仔细想想,我曾经可骗过你什么?”
那可是不少。
季书瑜眼神无波,稍作挣扎,见始终脱不开他的手,神情有些无奈。
对上他执拗的目光,她默了半刻,才低低回应道:“我想知晓,关于他的音讯。有劳你如实相告,如何?”
闻人珏静默地凝视着她。
只待她以为他是突然反悔了,身前玉郎方才移开了目光,薄唇启张,幽幽开口:
“那夜,你乘船离去之后,他便投水自戕了。”
“不信么。瞧,这是什么?”
季书瑜头脑发蒙,闻声顺着指引慢吞吞地望向男人腰间,待见到那只格外眼熟的香囊时,呼吸忽地一滞,一时如鲠在噎,良久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若她先前尚且存有几分侥幸,然如今瞧见这物件,她却再是无法自欺欺人了。
“这是旁人将他尸身打捞上来后,寻得的物件。”
闻人珏眼眸幽幽,一错不错地紧盯着跟前女子的面容。但见纤指轻颤着捧起那只香囊,清澈杏眸间泛起一丝浅淡雾气,眉眼已有几分失神,心绪不由得猛沉。
他俊美面容上的笑意仍旧温润得体,然藏于衣袖下同她交握的手却是不断收紧,力道之大,似要将人彻底揉入自己骨血之中才肯罢休。
“尸身……如今在何处?”她神情怔然,仍有些不甘心地追问他。
总要亲自看过,她方才能够确信,他并非是在诓骗于她。
那人素来多智近妖,又如何……会选择自戕呢。
“尸身,身为同族血亲,珏自是有义务为堂兄收尸拣骨,处理后事……只是遗憾,当时珏去晚了一步,有他人先一步代劳了。”
“代劳。”季书瑜蹙起眉心,神情古怪。
他微微垂眸,唇边突然带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心情极好地同她打了个哑谜。
“不若猜猜,堂兄是以何种法子被送葬的?”
被这席话噎住,季书瑜顿了半晌没肯说话。
思及此人性子,他若是如此发问,那答案定非如土葬那般简单。
她犹豫片刻,言道:“水葬。”
闻人珏轻挑眉,“喏,以水为墓,倒也干净。只是可惜,他们并非是以此法为兄长送葬的。”
他语气遗憾,然面上却不见甚么憾色。
季书瑜心若为蚁啃噬般麻痒,已无力再猜,只得言道:“棺葬。”
但见男人却仍是摇了摇头,精致薄唇轻启,他以手支颐,答道:“崖山之土坚硬难掘,并不适合棺葬,所以,只得遵从当地村民们的习俗,施行以天葬。”
天葬。
见她面上神情凝滞,闻人珏抬掌轻抚她的墨发,眼底神光闪烁,简单解释道:“崖山归属于西屿,而那地村民皆信奉佛□□回,认定人死后即脱离了躯壳,故而将□□奉献回馈给天地生灵,乃是为死者行最后一件功德之事。”
“葬之中野,举而委之于壑,不封不树。死者生前行善,灵魂便得以归天;然若是原封未动,就被认为其生前作恶,连鸟兽都不愿啄噬……若此,需请喇嘛诵经超度,直到骨肉血液皆进到鹰鸟腹中,方才算是尽了对逝者的一片心意。”
简言之,便是人死后将其尸身暴露于荒野之中,直待狐狗食之,蝇蚊嘬之,方才算是回馈天地。
只消想想,便觉那场面必是无比血腥。
所以,直到最后,甚至也没能留下他的一块尸骨么。
耳畔声音顿了半晌,闻人珏又低头去瞧她的神情,低声言道:“人死不能复生,嫂嫂节哀。”
季书瑜没做声。
男人垂下首来,以指腹轻轻抚上她被濡湿的鸦黑眼睫,动作轻柔旖旎,语气低哄:“堂兄走了,然离去前却是曾予过珏一封书信。命珏从此替他常伴嫂嫂身侧,代为圆满,看顾余生。”
“他许诺过的,珏都同样能够许诺,生同衾,死同穴,除非死亡,方才能使得你我分离,再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