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36)+番外
这场火烧的太猛,大的好像叫人永远无法扑灭,只能待其将所有可燃之物悉数燃烧殆尽,方才得以自行熄灭。
可这里是连绵不断的山啊,要烧上多久才能全部燃烧殆尽?
眸中的火光幽幽而跃,季书瑜垂首,若有所思。
攻寨的方式有太多太多,纵火焚山,于百种计谋当中属实是个最下策。
原因无他,风向、火势皆是难以人为控制的自然因素,更遑论人心这一大变数也需算计其中。
那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方才会选择这种简单省事,却又极为不稳妥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他就不怕狂风骤起,真叫火势扩大蔓延至周边的林木,以至于事情完全脱离控制,再也无法挽回?
表面谦恭有礼知进退的世家公子,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心狠若此,好似全然未将旁人的性命真正放入眼中。
若是他日同其发生冲突,那当真是无异于与虎谋皮。
……
返回屋中,二人将人质置于偏僻角落藏好,于黑暗中对坐等待。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亥时未满一刻,数道沉重的脚步声于后院踏入。
寂静的鹿鸣山顶突然响起一片喊杀声,如闷雷炸响于天际。
铁甲兵戈相撞间,各种哀嚎叫声交织成一片,奏成死亡的悲歌。
烛火早早被人熄灭了,冰凉月色透进窗内,照射入那双神色莫测的妙目中。
未过两刻钟,外头的杀声便又弱的几不可闻了。
庆心走到书桌旁,将侧窗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往外扫视一圈,回首冲着季书瑜点头。
“估摸是往山腰去了,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在这里等我。”
季书瑜应声,忍不住嘱咐道:“千万小心些。”
庆心颔首,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猫着身子从窗户轻巧跃出,匆匆往前院而去。
夜色昏昏,西风迎面而来,将衣摆吹得飘摇。
浓重的雾气中,视野中一切物体皆是若隐若现。高大屋舍如同一头头沉睡中的巨兽,潜伏在尸山血海之中。四周弥漫着肃杀和死亡的气息,将风也染上了血腥。
庆心忍不住蹙起眉头,强压下喉间的呕意。
尸山之上,鲜血成河,白骨累累,宛如一座座冰冷的石碑,诉说着方才的惨烈战斗。些许血迹已经凝固,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宛如大地的血泪,见证了山寨中无数生命
的消逝。
有一队穿着银甲的兵卫于当中走动,手中持着锋利长矛,似在检查是否还有活口遗漏。
明显是要将寨中的人赶尽杀绝。
目光飞快于当中扫了一圈,见没找到目标,她干脆地转了脚步,继续去往下一个地方。
第19章 功不唐捐 叫他都有些不舍得杀她了。……
过了一个时辰,庆心仍未回来。
外头无任何响动声,整片群院寂静的落针可闻。
季书瑜靠坐在外间的书桌旁,闭眼休憩,心中却是思绪难定。
良久后,几道脚步声回荡于空荡的院落之间,声音齐整有序,行进间隐约夹杂着铁甲相撞的清脆声响。
她侧耳仔细辨认了一番声源方位,脚步声好似是朝着这边来的,粗略估计约摸有二十余人。
纤手支开一道窗缝,抬眸静静往外头的夜色中望去。
脚步声最终停落于院门之外。
“吱哑——”
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为首的正是庆心。她眼神锐利如刀,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周遭环境,方才抬步轻巧地走入院中。
门口停立着一支长队,被众兵卫簇拥在中心的男人着一身轻甲,月牙白的袍角不染纤尘,洁净如天边明月。如缎墨发以玉冠束起,通身气质沉稳,少了平日里的矜贵疏离之感,眉眼间充斥着几分森寒杀气。
是闻人珏。
季书瑜紧绷的心弦莫名缓和下来。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抚上心口,思绪杂乱,道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是担心梅薛温突然赶回来吗。
可眼下鹿鸣山寨局面一片混乱,前有山火,后有敌兵。他身为四当家,必然要以庇护手下为先,决计无暇抽出心思想到她。
放下扶着窗子的手,季书瑜起身,将门拉开。
乌云蔽月,夜幕浑黑。
晚风仍染着些许未曾褪去的灼热温度,远方火光黯淡近无,想来火势应是被人控制住了。
闻人珏迈开长腿进到院中,掌中把持着一柄极长的银弓。行动间,那弓身光华流转,好似一条银色的龙蛇盘曲于修长指间,漂亮又瘆人。
季书瑜提起裙摆步下台阶,抬眸望向那静立于梧桐树底下的人影,忍不住出声问道:“珏公子,抓着梅四了吗?”
照他先前的约定,季书瑜负责拘束住梅三和顾行知的行动,寨中剩余人手便交由闻人珏及其兵卫进行抓捕。
眼下他带着自己的私卫出现于此地,那究竟是得手没有?
在从闻人珏口中得着一个准话前,她悬着的心始终是无法放下。梅四那厮性格古怪恶劣,手段狠戾,又对山中地形极为熟悉,若是叫他逃脱,恐怕后患无穷。
闻人珏身形隐没于漆黑树荫之下,身姿挺拔若孤松,面上神色难辨,闻言不语,只是唇角好似噙着一抹笑意。
修长有力的手指接过侍从递来的柳叶箭,搭箭上弦,十分轻松地便将手中持着的长弓拉至满月,径直指向她的方向。
“公主,当心。”
弓弦紧绷,蓄势待发犹如龙蛇盘曲,随时可以夺人性命。
锋利箭头的寒光于夜中冷冽明亮,季书瑜甚至能借这抹银光隐隐看清他持弓指节上佩戴的一枚玉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