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她薄情冷心/弃玉郎(65)+番外
“请二位贵客于此处烧香点烛,我去取卜筒过来。”
两人依言留于堂中等候,不消多时,便见尘卿持着足有一臂之长的签筒来到堂中央。
“贵客请面向神佛摇签。”
闻人珏回首望向身侧之人,俊面含笑,言道:“长嫂先请吧。”
说罢,又让尘卿将签筒递给了季书瑜,往后退了一步。
花梨木制成的八角签筒呈红褐之色,壁上纹理交错,打漆彩绘,光泽油润,触感较为粗糙,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气。
其中盛有一百支写了诗谶的竹签,里头甲子签三十支,为吉签;乙丑签四十支,为中上签;乙未签二十支,为中下签;丙子签十支,为凶签。
中上等偏吉的签占多数,约六成,凶签只有一成。
她于佛台前站定,轻呼出一口长气,伸出两条藕臂,按着尘卿的指引将那只签筒捧于额前摇晃,往外轻轻甩动。
许是手下力度过大,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待第一支竹签被摇出时竟又带落了另一根签子,两支竹签一前一后地落于地面,发出两道清脆的声响。
气氛有一瞬的静默,几人神情都有些微妙。
季书瑜放下签筒,弯身将两枚竹签于地面上拾起,垂眸而视。
离她最近的签子为下签,长木条上以朱墨写着‘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翻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穹’几个大字。
果不其然,她的运势向来很糟糕。
纤指翻动,但见另一支竹签却是上签,上头写着‘千年古镜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庭重改换,天赐洪福与长生’几个字。
天赐洪福。
她以指腹轻抚这几个红字,长睫微颤,忍不住于心底发出一声嗤笑。
她自小无父母教养,记事起便跟随师傅于暗阁中学习些旁人瞧不上的奇技淫巧,为了使命以色侍人,连自身性命亦为他人手中筹码任人拿捏。
这样的她,一生从未为自己活过,来路尚且坎坷若此,往后又会是何等的艰难?
她不敢想,更不屑信这天赐的洪福。
美人不过是贵人掌中豢养的鸟雀,若此看来,倒也算是与另一支签文应合的上了。
只是一支为上签,一支为下签,两签相悖,也不知这僧人会作何解释。
尘卿低首望向季书瑜,向她伸出掌心,温声言道:“施主请将卜签交与贫道。”
季书瑜依言将两个签子递了过去。
立于一旁的闻人珏微挑剑眉,含笑望向尘卿。
“双签……当真有趣,师父可否解释一番,到底哪一支才作数的?”
被二人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尘卿凝眸沉吟。
“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
闻人珏唇边带笑,问:“这般说来,那其中有一签是不作数的?”
“非也,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往后是坎坷还是坦途,端看女施主遵从本心后做出的选择是如何了。”
闻人珏若有所悟,抚掌笑道:“一语双关,果真妙哉。”
言罢,尘卿又抬眸望向身前女子,“冒昧一提,施主的签文有些特殊,是否要寻他处单独听贫道解卦?”
季书瑜微愣,观他神容肃穆慈悲,并无冒犯之意,摇了摇头,答道:“无甚关系,师父便在此处解卦就成,有劳了。”
“好。”
尘卿将签文轻声念诵,为二人解释道:“‘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翻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穹’,此卦乃是鹄投笼之象,凡事多虚少实也。东西南北浑障碍者,低头来去,悉在笼中,今之命也,施主近来时运不济,切勿同人交争。”
她命运确实乖蹇,此卦解得倒也不错。
季书瑜沉思片刻,对此解释一时竟也接受良好,默了半晌,方才问道:“那第二卦又作何解?”
千年古镜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
这节签文令人心头隐生不安,她虽并不信什么神佛,只是今日亲手从百支竹签中得来了这么一段别有深意的签词之事当真是有些邪门,她一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来。
什么镜,如何圆。此话究竟是何意?
梅薛温如今尸骨无存,那签文之中说的男人又到底是谁?
闻人珏亦是露出些许异色,双手环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等着尘卿解卦。
尘卿若有所思地抬眸瞧了一眼季书瑜,方才答道:“第二卦为古镜重圆之象,乃是先凶后吉、阴阳道合之签。淘沙成金,骑龙踏虎,虽是劳心,于中有补。施主为善积德,只消等待转吉之机。之后谋望从心,婚姻孕男,资财积聚更吉田亩之收。凡事渐获进益,只是欲速则不达,决不可存有欺人之心。”
他这话太模糊,像是因避讳着什么而藏一半说一半,季书瑜听得一知半解,怔然了片刻,一时也不知该作何神情才好。
沉默间,闻人珏忽而开口,面上难得去了笑意,言道:“灵岩寺的籤占果真灵验,有些意思,吾也来试上一
试。”
“施主请。”
他长臂一伸,于季书瑜手中接过了那只竹筒,随意一晃便从中精准地甩出了支长签。
竹签噼啪落地,发出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