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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悔(113)

作者: 岩谨 阅读记录

 瞧这雨势全然没有停息的预兆,恐怕不到夜里雨不会停。

 她别开视线不忍再瞧,推开门下了楼。

 她拦住驿馆里的一个伙计,开口道:“可否劳烦你再给我寻些蜡烛过来。”

 “客官放心,小的这就去拿蜡烛。”

 楚明熙早前是吃过下人做事不用心的亏的,怕伙计忙了别的事会忘了此事,禁不住又提醒道:“不拘是什么蜡烛,便是桐油也成,还请尽快把烛火送我房里来。”

 伙计虽不明白她大白天地讨要烛火是为了何事,却也瞧出她的急迫感,忙点头应道:“客官您放心,小的忙完了手中的事就给您找蜡烛去。”

 楚明熙长出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昨日她一回房,石竹便瞧出她有些不对劲,分明是她自己胆小落下的病根,却每每连累石竹跟着担忧,今日之事她不想再让石竹瞧出些什么来。

 心里存着心事,便没留意到近旁还有别人。

 容玘本就比任何人都更在意她,见她面含忧色,方才又主动跟驿馆的伙计讨要蜡烛,犹嫌不足,特特又再叮嘱了伙计一番,说是桐油也使得。

 先前还在江州的时候,他便知道她烛火用得比别人都多得多,也见她用过桐油。

 那会儿他虽忧心此事,却总以为她是为了早日医治好染了时疫的那些病人,日日熬夜钻研医书,而今江州的时疫早已解决,她总不可能仍是为了熬夜看医书。何况她只在驿馆待一两天,待雨停后便会离开,照理是用不了那么多蜡烛的。

 容玘走到窗前,抬眼望着窗外。

 入目的景致镀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雨点敲在窗格上发出哔啵的声响,被大雨打落在地上的粉白花瓣零落满地,不过片刻便被污泥染尽,早已辨不出它先前的洁嫩模样。

 天

色阴沉得不见—丝光亮。

 容玘心念微动,快步上楼。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从内打开。

 许是他多心,楚明熙的面色瞧着分外苍白。

 他凝视着她,喉咙干紧,先前的种种迹象逐渐串成了一条线。

 他想起昨晚他送她回来的途中,琉璃瓦灯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那会儿她突然怕得厉害,他将她揽入怀中时,她浑身都在颤抖。

 自重逢后,她分明是不喜他靠近的,可那时候她却连他抱着她都不曾察觉到,直到李泰提着灯笼赶过来的时候,她才恢复了平静。

 如今细细想来,只能是那个时候发生的某件事吓到了她。

 今日下了大雨,天色阴沉,她又跟驿馆的伙计要了不少蜡烛。

 脑子里渐渐冒出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他视线定住在她脸上,踌躇再三,终是问出了口:“明熙,你是怕黑么?”

 楚明熙肉眼可见地面色一僵。

 她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容玘心中又生起了几分疑惑。

 此次江州闹疫病,明熙人在湖州,原是可以避开这些的,她却心系江州染了时疫的病人,特意带着她的药方来了江州。

 一同对抗时疫的这段时日,她更是处处不让须眉,面对种种艰难从未有过任何埋怨和不满。

 无论是面对感染上疫病的患者、还是诸位大夫当众质疑她的药方,甚至有人故意设局污蔑她对他下//毒的时候,她都不曾退缩过,没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丝毫的惧怕。

 她那样勇敢的人,竟会怕黑。

 怕到她就算睡着了,他灭了烛火也会叫她吓得心神不宁么?

 他心中的疑虑忍不住就问出了口:“明熙,我记得从前你并不怕黑,而今你怕黑,可是有什么缘故么?”

 话音落地,室内静了一下,落针可闻。

 她似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眸光微闪,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没能来得及分辨她眼底汹涌着何种情绪。

 她视线越过他望着别处,短促地笑了下,低低地道:“让殿下见笑了。”

 答非所问,显然并不打算跟他多提此事。

 那日她上山采药,被困在漆黑的山洞里,整整一夜听着洞外野兽发出的咆哮声,自此留下了惧黑的毛病。

 她从未跟容玘提起过此事。

 以前她不说,是不想他为了她而忧心。

 后来她得知他为何会娶他,对他心灰意冷,那时候她就在想,她幸好没跟他提过此事。

 提到了又如何,至多会因此缘故让他对她多一份愧疚。

 她莫名有些想笑,鼻头却泛起一点酸,眼眶变得有些热,似是有眼泪要夺眶而出。

 容玘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她,见她脸上有着薄薄的悲怆,心中越发慌乱无助。

 ***

 到了申时,雨势渐渐变小了些。

 惠昭睡过晌午觉,呆坐了良久,觉着房里实在憋闷得厉害,见石竹去了楚明熙的房里迟迟不回来,便将石竹叮嘱她莫要乱跑的那些话抛之脑后,一个人跑到廊下,仰头望着氤氲的雨帘。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几只鸟儿在叽叽喳喳地打闹,院子里的花树被濯洗得格外青翠。

 惠昭一时就看着出了神。

 “你怎地一个人跑出来了?”

 惠昭回过神来,侧目看向同样站在廊下的容玘。

 “有点无聊。”

 平时好歹还有卿姐儿跟她一道玩耍,便是回了家中,娘亲也会陪着她玩。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娘亲总避着大家独自一人待在她房里,竹姨跟她说,娘亲身子还没好全,叫她莫要去打扰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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