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残疾疯太子冲喜(67)
第二日一大早,旭日东升,万里无云。宋知意准备好了所有的工具,便去听松阁。
赵珩竟难得醒得很早,看起来精神也还行,见她兴冲冲的模样,就说:“走吧。”
宋知意笑盈盈地给他推轮椅,到了院子也是她撸起袖子和落眉吭哧吭哧松土挖坑,把小树苗好好栽种下去,最后浇水时,她才把桶挪到赵珩身边,“喏,说好了陪我种的,你可不能闲着。”
赵珩无奈地叹了声。她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跟他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谨慎恭敬,不过赵珩却也没说什么,依言接过来水瓢,给树苗们浇水,等浇透了泥土,最后一瓢水他舀到了宋知意面前,颇为嫌弃地看了看她手上蹭到的泥渍。
宋知意无辜地眨眨眼,伸手出来,用他缓缓倒下的水流揉搓清洗,边好奇问道:“殿下,你自幼生在皇宫,养尊处优,今日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脏兮兮的农活吧?”
赵珩见她那手一瓢水没洗干净,遂又往桶里舀了一瓢,语气平静说:“有年青州大旱,颗粒无收,我下去察看时,与百姓开渠引流,种过几日庄稼。”
“哇!”宋知意好生惊讶,顿时用种意外又敬佩的目光看向赵珩,她完全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能体恤民情到这个地步,难怪那么多人夸赞他,其实也没夸错。
宋知意洗干净了手,接过冬青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又问道:“那你去过岭南吗?”
赵珩放下水瓢,眼眸跟着垂下,默了默。
岭南瘴气横行,民生艰难,若是那年泰山祭天大典母亲与妹妹没有出事,他原本准备等瑛洲水灾平稳,便顺道去看看的。
可惜,终究是出了变故,他在塞北三年,黄沙刀剑为伴,杀红了眼,被抬回来时,已经哪里都去不了了。
宋知意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骤然阴郁下来,也不敢问了,忙叫他去看刚种好的小树苗,大方道:“等以后挂了果,第一个给你尝,我尝第二个。”
赵珩沉默地顺着她目光看去。
春日清晨的朝阳格外温柔,小树苗绿叶青葱,随风轻轻摇着,生机勃勃。一旁枯黄的枣树枝叶似乎也长出了嫩叶。
庆嬷嬷取披风而来,见到这一幕,不禁感慨道:“春来万物生,真是好兆头。希望殿下过了生辰,也如这小树般重获新生,康健顺遂,否极泰来。”
“那是自然。”宋知意下意识点头赞同,可是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怔愣看向脸色平静的赵珩,“今日竟是你的生辰?!”
赵珩薄唇微抿,蹙眉看了眼庆嬷嬷,那神情仿佛在责怪庆嬷嬷多嘴。
庆嬷嬷自然不敢再说了,只是默默朝知意点了点头。
三月初十,是赵珩的二十一岁生辰。
往年合宫夜宴,觥筹交错,携礼登门庆贺的王孙贵族络绎不绝,更盛者,东宫库房有放不下的时候。
然而如今,宫苑凄清,无人问津。就连上次皇帝来,提起这事也是责怪赵珩不让着六皇子。
宋知意起初是惊讶,等想到了这层,心情又变得有些低落,她作为局外人尚且如此,那历经世态炎凉的赵珩应该更难受吧。
宋知意叹了声,在赵珩身边蹲下身来,神情真挚地看着他说:“这可是我认识你后陪你过的第一个生辰,我到今日才晓得也就罢了,怎能如此敷衍了事,我一准得给你补个独一无二的生辰礼,保证是你从来没有收到过的。”
赵珩心神微动,不禁抬眸对上知意的视线,些许期待被他藏在无波无澜的语气里:“哦?”
宋知意不喜欢他那样黯淡无光的眼眸,拍着胸脯说道:“我要把天上最亮的星星摘给你!”
“哼。”赵珩不由得冷笑一声,丁点儿期待也没了。
摘星星月亮,那是油嘴滑舌的坏男人用来哄骗无知少女的浮夸话术。
如今倒好,他反被一个无知少女用天真烂漫的眼神给哄骗了。
需知,这世上没有神佛,自然也没有谁能上九天摘星揽月。
当夜即使是宋知意给赵珩亲手做了碗长寿面,他脸色也不太好,神情郁郁也不怎么说话。
宋知意回去后却是神秘兮兮地忙活起来。
接下来,赵珩一连两日不见她过来听松阁,脸色更是阴翳,终日寡言,看什么都不顺眼,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
庆嬷嬷看在眼里,不忍心,就劝道:“殿下,您想见她,何不妨去琼安院看看?如今天朗气清,总闷在屋里也不好。”
赵珩讥讽地冷笑一声:“谁要见她?以后都不准她过来。”
庆嬷嬷无奈道:“您嘴上这么说,可老奴知晓,您心里有皇子妃——”
“你真是老糊涂了。”赵珩倏地回眸瞪了庆嬷嬷一眼,语气凶狠,“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只会花言巧语的骗人精!”
她夸下海口胡乱吹嘘,如今知晓办不到,干脆就晾着他,连一句话也没有,他早该明白了的,人情比纸薄,没有谁会愿意终日陪着个快死的残废磋磨光阴,她不过是一时兴起,此刻还不知跑到哪里去快活了。
赵珩缓慢地推着轮椅离开,背影落寞,独留庆嬷嬷在原地叹气。
庆嬷嬷想,刚才我也没说您喜欢皇子妃啊!您恼羞成怒,岂不正中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