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都对他充满了恶意。即使是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在看到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后,也会下意识地远离他。
在嬴政幼时的记忆中,邯郸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乌云压顶,叫人透不过气起来。
嬴政曾经畅想着在攻灭赵国之后,他要如何找自己的仇人一雪前耻。可当赵地当真变成了秦地,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反而采纳了李令月之言,尽可能一视同仁地对待赵地黔首与秦地黔首。
若是他见到了当初他曾经生活过的院落,以及与那座院落相关的人,他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那些人?
他也不知。
……
车队很快就开始启程了,李令月却觉得有些无聊。
她本以为可以一边走,一边看看沿途的风景,可她忘了,嬴政是个容易遭遇刺杀的体质。
正因如此,嬴政早早就准备好了数架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天子车架,他自己则坐在其中一座车架中。
露脸是绝对不可能露脸的,否则,他专程准备这么多座干扰人判断的马车,可不就白费功夫了?
一时之间,李令月有些兴致缺缺。
今日李令月周围有其他人在,李令月不可能主动跟嬴政说话,只好由嬴政来寻找话题。
“也不知,那些不安分的人何时会来行刺寡人。”
李令月心中有些纳闷,哪有人期待别人来刺杀自己的呀?
要是她现在能够开口,她高低得跟嬴政呛一呛声。
谁知,嬴政话音才落下没多久,二人就听见有一声巨响从相邻的马车上传来。
嬴政透过车窗看到身旁的马车被砸得稀巴烂,那名看上去人高马大、按理说也应该十分笨拙的刺客,在发现自己行刺失败后,立刻就开始逃亡。
嬴政盯着那人的背影,眼中泛着一丝冷光。
李令月则在心中暗自念叨着,看,她就说吧!人是不能随便给自己立旗子的。
秦王的车架才驶出咸阳,秦王就遭到了行刺,可见究竟有多少人憎恨、畏惧着嬴政。
这会子,嬴政也顾不上与李令月说话了,他要派人捉住那刺客,并从那刺客的口中审出幕后主使。
为了不让李令月担心,嬴政没有关闭荧幕,以便李令月能够了解他这边的动向。
也不知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也感受到情况的不妙,向来安静的孩子们这时忽然动了起来。
李令月一手安抚着腹中的孩子,一边对身旁的明霏道:“这里风有些大了,吹得孤不舒服。咱们回吧。”
“是。”明霏上前,搀扶住李令月。在他们这些人的面前,李令月并未施展障眼法。
此时怀有八个多月身孕的李令月,身形已变得十分臃肿,让人见了都觉得心惊。她们这些近身侍奉的人需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待李令月在自己的寝殿中坐定,明霏估算了一下时间,问道:“殿下可要用些点心?”
往日这个时候,李令月都该饿了。
只是这会儿,李令月实在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况且,她低头看了她仍在微微动着的小腹一眼,心中暗道,就算是她想吃,她现在也吃不下去啊。
不过,为了不让周围侍奉的人担忧,李令月还是命他们将点心呈上来,而后全部退下。
不得不说,嬴政等人的效率实在是高,当明霏等人将最近李令月颇喜欢吃的一款糕点端上来时,嬴政等人已经将那刺客给捉住了。
“差点儿就让那刺客给跑了!”嬴政面色铁青地告诉李令月:“寡人不曾料到,当地居然有人给他们打掩护!若不是寡人在捉拿刺客无果之后假意要离开,那些人也不会在大意之下露出马脚。”
“能够顺利抓到刺客就好。”李令月回想了一下嬴政那几次比较出名的遇刺经历,能够顺利抓到刺客的时候实在不多。这回一切进展顺利,实在是可喜可贺。
不过,嬴政试过一次诈之后,打算行刺他的人必定会有所防备。下次,嬴政就很难故技重施了。
“打算刺杀你的人是谁,你可问出来了?”
“没有。”一说到这个话题,嬴政脸上就浮现出几丝郁色:“那刺客有着天生神力。在被抓之后,他发现自己逃脱无望,便直截了当地自尽了。他动作太快,我大秦将士来不及拦住他。”
“不过,我虽然不曾审问过他,也能大致猜测他的来历——他多半与旧韩势力有关。”
“看样子,韩王然是降了,他手底下有些人却不愿就这般认命呢。你不妨将此事交由韩然来解决,他与那些旧韩官员熟,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李令月给嬴政出了个损主意:“要是以后再发现有韩地的官员与刺客勾结,你就直接问责韩然,看韩然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嬴政抚掌道:“韩然能够与底下的官员斗智斗勇那么久,他自然有办法知道这究竟是谁的手笔。”
如果不知道,也好办。正好嬴政想找个理由削减韩王室的一应待遇了,韩人自己给嬴政送上了一个理由。
“阿政,你不必对那些前王室成员太过客气。”向来宽和的李令月,此刻眉眼间闪过了一丝真真切切的冷意:“你待他们宽和,日后其他人可是会打着他们的名义造你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