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是渣男(107)
不然到了下面, 我又没法儿给判官大哥一个交代。
于是我壮着胆子问:“敢问阁下是哪路英雄好汉?”
那人不搭话, 只将刀锋又逼近几分, 冷言道:“你又是谁?”
我赶忙缩回脖子, 吓得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我我我……我是从洛京来的。”
“北人?”
“是是是……北人。”
“你一个北人, 为何要到我大宋来?”
我偷摸扭过脸, 用余光去扫身后的人, 只想在临死前看清他长了个什么模样,好到了下面还能找判官大哥伸伸冤。
只那乌漆嘛黑的一眼, 我便提眉惊呼:“孟副将!”
孟清玄手中的长刀倏然一松, 片刻道:“是你谁?为何会知道本将?”
我舔狗似的堆着笑, 转过头眉飞色舞道:“是我啊,你不记得了?”
“白日里还见过的。”
我四下张望一圈, 特意寻了块儿有月光的地方站定, 指着自己脸道:“我是跟在梅兰竹菊四位公子们身边的那个呀。”
“哦,原来是你。”
孟清玄了然一笑, 将那泛着寒光的横刀收回刀鞘,拱手道:“小公子对不住,是在下莽撞了,差点误伤了公子。”
我悻悻然道:“无碍,只是这深更半夜的, 孟副将为何会在此处?”
孟清玄道:“今夜轮到末将值守,听到草丛这方有动静,还以为是夜有猛兽突袭, 便当前来一探究竟。”
我点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孟副将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警觉,实为将干之才。”
孟清玄道:“孟某自年少起便入大将军麾下,至此走南闯北,征战四方,时常风餐露宿,险象环生,如此能活到现在,全凭了这甄心动惧的本事。”
我道:“孟副将辛苦了,有你在,想必大将军也是放心的。”
孟清玄
仰起头,有些得意道:“末将不敢多言,但在军中末将唯大将军是从。”
我坦然道:“如此看来,孟副将也是同大将军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了。”
孟清玄顺着话茬道:“公子所言不虚,大将军对末将就如同对待自家兄弟一般,好几次血战沙场,末将遇险,都是大将军奋不顾身执意相救,末将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鏖战之下,杀人易如宰羊,若没有大将军,末将早就躺在死人堆里了。”
从高祖文皇帝时期以来,南北就曾有过多次交锋,后南朝政权混乱,不少宗室族亲四处叛逃,除少数人像刘陆父子那般投诚大魏外,大多数还是依附在其他政权下,如同寄生虫般不断地侵扰着大魏。
高祖文皇帝曾壮志豪言,望有生之年能够饮马长江,一统天下。
但现实往往残酷,在这个分裂已久的大时代中,人命如同草芥。
不论是魏人还是宋人,凡涉战乱,便没有赢家。
想到这里,我心里泛起一阵寒凉,更多的却是后怕。
我不是没有想象过战争的残忍,也不止一次地庆幸过,至少刘起他还活着。
无数次的征战,无数次的举刀挥剑,他的手上早已沾满了人血。
有魏人的,也有宋人的。
他能活到今天,定是无数次经历过生死一线。
光是想想,我便觉得心痛得透不过气来。
每逢他生死难存的时候,我又在哪儿呢?
而在那无数个生死难料的夜晚,寒风劲射之时,他是否也会想起过我,是否也会如我这般幻想过。
陪在他的身边,与他同进退、共生死。
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是我将他赶出了大魏,更是我亲手将他推上了那个非生即死的生死场。
他怎能不怨我,又怎能不恨我?
我含住一汪热泪,紧咬牙关,怎么都不肯落下。
夜幕昏暗,我隐在无光的黑暗中强迫自己笑了笑。
至少他还活着就好,只要他还活着,我便不算真正地失去他。
见我许久不说话,孟清玄还以为我是被他所说的话给吓到了,赶忙赔礼道:“哎呀,都怪末将失言,本不该同公子说那些的,公子常年身在洛京,又不曾去过前线,必是对战事有所惶恐的。”
我轻轻摇摇头,沉默了半晌才道:“不,我不害怕,我还想知道。”
孟清玄问:“公子想知道什么?”
我冷静道:“想知道他不在洛京的这几年里都经历了什么,更想知道他究竟过得好不好。”
我与孟清玄围坐在一处篝火边,我拢紧身上的披风,望着火堆中崩裂而出的火星发呆。
夜寂无人,就连林间虫鸣都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四周安静得可怕,我抱着膝盖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耐心地等待着孟清玄说话。
他捡起一条长棍,对着火堆里将明将灭的干柴扒拉了半晌。
等到火焰越窜越高,温度也逐渐回升,他才放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沉着眸子缓缓道:“末将听闻,大将军早年曾在洛京尚过一位公主,只是后来如何,却未可知了。”
“末将第一次见到大将军是在雍州的一处乡野农家里,那时大将军还不是庐陵王,亦连庐陵侯也不是。他一身是伤,后背的衣料都被血渍染红,身边只有个吓得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厮南水跟着忙前忙后。”
“那日,我是去那户农家讨吃食的,我本是梁州人士,却因梁州战乱已久,不得不随着父母家人一路南逃,等到了雍州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路荒蛮,父母和姐姐都饿死在了路上,我一路走一路乞,这才吊着一口气走到了雍州。”
“大将军见我可怜,让那户农家给我炖了一只鸡,之后又给了我一些银钱做盘缠,我却怎么都不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