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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驸马是渣男(109)

作者: 竹下筝然 阅读记录

“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我道:“所以你还是走了?”

孟清玄别过脸,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得火红一片。

他道:“我别无他法,是我闯下的滔天大祸,我必须要负责到底。”

“我本是想,若能带着余下的将士们逃出困境,我便自尽以示追随。”

“我穿上了将军的氅袍,骑上了将军的战马,带着被射死的鹿逃回了营地。”

闻言至此,我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在那黑沉沉,冰冷刺骨的深穴之中,他到底是怎么熬下去的。

一个人身负重伤,在绝望之中等待死亡,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那身代表着温暖的氅袍,那匹代表着生命的马,最终还是从沈净山的手中交到了他的手中,再由他交给了孟清玄。

他之所以义无反顾地救下孟清玄,为得是救下年少时的自己吧。

我把头深深埋在双膝之中,几乎不敢去想,当时的他该有多么万念俱灰。

那时他会不会有一丝后悔,后悔逃到洛京,后悔和我成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我百感交集,心痛得难以言说,一呼一吸间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浑身颤抖不已。

刘起,在我看不见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你到底还经过哪些我无法想象的过去。

孟清玄眼神涣散,并没有注意到我的不对劲,只自顾自地道:“不过将军福大命大,得西天佛祖庇佑,竟在三日后只身走回了营地,除了左臂上的伤势有些化脓外,并无其他异样。”

我不知道刘起那三天是怎么过的,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少功夫,才从深不见底的黑洞中爬了出去。

我只知道如今的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内寺中的五年修行并非虚度光阴,每日早晚的诵经祈福,我所求之事唯有一件,那就是——愿我佛保佑他平安。

我想我做到了,身经百战的他无数次化险为夷,应是佛祖悲悯了我的一颗至诚之心,终施以援手。

我含泪道:“谢谢你,孟副将,是你让我知晓了另一个他。”

我不怪孟清玄,不怪他差点害死刘起。

我只怪自己,我才是害他最惨的那个人,若不是我,他也不至于四处奔逃,吃尽这许多苦楚。

孟清玄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凑到火堆跟前,往逐渐消弭的火势中有填上了几支干柴。

半晌,他才道:“该谢的不是我,应是另有其人。”

我轻声问:“谁?”

他摇摇头,顺势抬头看向北方,“我不知道,但我猜应当与北有关。”

他的声音悠远而深沉,“将军时常望着北边出神,一望就是好久。”

“我想或许是北边有个什么人,是她救了将军。”

我和孟清玄无言而坐。

深秋的夜风一阵寒过一阵,我往燃烧的火堆前挪了挪,伸手去探那久违的温暖,适才觉得苦涩的心里略微好受了些。

他并非忘不了我,每回苦苦遥望北方,盘旋在心头的,恐怕只有对我的恨吧。

正当我瞅着火焰发愣时,忽然间听见一阵惊悚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啊——”

那叫声凄惨而尖锐,如同铁爪挠过瓷盘。

我蓦地转过头,往身后马车所在的位置望去。

与此同时,马车开始猛烈晃动,似是上演着惊天动地的一幕。

“姝婉!”

我大叫一声,起身冲向马车,就在拉开车门的瞬间,一条漆黑泛着银光的长物从车门的缝隙中猛然探出头来。

深红色的信子飞快地颤动着,粗壮的身躯如枝条般紧紧缠绕在车门的边柱上,晶亮的瞳仁宛如黑珍珠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我禁不住倒提一口寒气,双脚登时软成一摊烂泥。

“公子当心!”

孟清玄紧跟在我身后,抽出横刀将那邪物一下劈成两半,我心下一阵狂跳,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蛇身被从中斩开,一分为二,各自扭曲缩成一团,血肉模糊中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我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硬着头皮迅速爬进车里,将早已吓晕过去的姝婉抱在怀里。

“姝婉、姝婉……你没事吧?”

我一连叫了好几声,可姝婉就是一动不动,像是彻底睡死了过去。

我见她小脸愈发惨白,嘴唇也开始浮现出不同寻常的颜色,先是微微发紫,再逐渐越变越深。

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害怕得差点哭了出来,颤着手不断地去掐姝婉的人中。

“姝婉,快醒醒,你伤到哪儿了?”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把她带出洛京,带到这荒郊野岭来,如果我没有把她一个人丢在车里,如果如果……

如果这些都没有发生,她一定还如从前那般,自在地守在丹阳王府里,日日盼着有人能接她回建康去。

我正神神叨叨地,自责得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孟清玄一把撕开姝婉的下裙,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指着上面的两个黝黑的血印子,道:“公子,姝婉姑娘应是被蛇咬了。”

“此伤口周围发黑,想必还是毒蛇。”

被蛇咬了,还是毒蛇……

孟清玄的话把我吓得魂不附体,我忽然意识到,正是我当时下车小解的时候太过大意,没有将车门关严实,这才叫那毒蛇钻了空子。

我……真是该死!

我轻手轻脚将姝婉放回垫子上,不敢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毒性随着血流蔓延至全身。

我对孟清玄急言道:“劳烦孟副将费心,替我好生照看姝婉,我去找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