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是渣男(151)
“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说话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像被门挤过一样的难听。
“怎么了?”
刘起关切地问。
“我……好像看见你哭了。”
我斟酌道:“你为什么要哭?”
刘起目光灼灼凝视着我,沉默少倾,道:“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失去你。”
他收紧手臂将我拢紧,恍惚道:“我害怕你会离开,害怕你一声不响逃回洛京,我害怕的有很多,最害怕你又……抛下我。”
我的心在悄无声息中渐渐裂开,碎成无数瓣,再也难以拼凑回来。
我原以为强悍如他,天不怕地不怕,是南朝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是大宋位极人臣的常胜将军,这世上定没有什么事会让他感到害怕。
原来,他也会有害怕的事情,而他最害怕的就是我的离开。
我始终沉默着不敢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
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也好,五年后的这个冬天也好,不论何时,我都是如此笃定地想要将他抛弃。
纵使我深知他对我的一片深情,纵使我知道没了他,我亦活不下去。
但身为北人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身为南人的他,长相厮守,共度余生。
而曾经的我和他,却又是那么的天真,天真地以为只要钟情彼此,便能共赴白头。
昏黄的山洞里火光灿然,木柴
中的油脂在火焰的吞噬下,化作点点繁星,升腾在半空中,闪烁、寂灭,然后悠然落下。
好不容易,他又鼓足勇气开了口,“玉兰,不要走了,好吗?”
他的手指穿我五指的缝隙,与我掌心相扣。
“不要走了,不要抛下我。”
我躲避着他的视线,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的语气卑微,见我迟迟不愿应允,他又道:“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五年前我离开洛京,在城郊外逗留,我给你写过许多信,却只敢寄出那一封。”
“我有很多话想同你说,提笔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不该娶妻,不该困住你,不该不让你回洛京去。”
“但是……玉兰,你相信我,我从不曾放下过你。”
“这五年来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我都不曾忘记你。”
我抬头望着他,望着他明亮的双眸染上尘雾,泛起淡淡绯红。
倏然想起,五年前的我曾收到过一封他寄来的书信,展开信纸,除了那不规则的墨迹外,还有被泪水洇湿的褶皱。
我不敢细想,当初他被迫离开洛京,再也寻不到我时,是不是也曾这么哭过。
还哭得这么惨,这么狼狈。
“有次我被困山林,不慎掉入敌军提前埋伏好的陷进里,身负重伤,本以为再也逃不出去。”
“当时的我不甘受俘,只想一死了之,可当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时,却又犹豫了起来。”
“玉兰,我不怕死,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不知道,若我的死讯传到了洛京,你会不会有一丝难过,可当我看到从胸前掉出来的玉兰荷包后,我竟怎么都下不去手。”
“玉兰,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再见你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哪怕在见过你后要我立即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只那一刻后,我终于意识到,我竟如此离不开你。”
“为了你,哪怕生擒被俘,哪怕受尽屈辱,我也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我才能再见你。”
他低声说着,唇角微微颤动,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我想,那一定是死亡离他最近的一次,也是孟清玄所说的,他独自一人,带着伤从幽深的陷进中奋力爬出。
他完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壮举,求生的欲望不断地刺激他,只凭那一口气,他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在一片大雪沉积的深山中,徒步走回了营地。
我无法想象,那时的他到底经历过多少次绝望,也无法想象,若是没有他的一腔执念,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
我颤手抚摸上他的脖颈,感受他蓬勃的脉动在我的手心内跳跃。
刘起,多亏了你。
多亏了你没有放弃自己,我才能有幸再次触碰你。
他转过脸,在我手心里蹭了蹭,贪婪地深吸上一口气,像只乖巧听话的小狗。
他眼神深邃,眸光幽幽,缓缓道:“我还以为那就是永别,还好那只是一场噩梦。”
“现在,梦醒了,我终于又可以和你拥抱。”
“玉兰,我再也不想经历当时的恐惧,也不想再经历那种生离死别。”
“所以……你能不能……不走?”
他看向我的眼神中莹莹闪烁,充满期待,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
而我却只能傻傻地回望着他,除了断了线的眼泪拼命在掉,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之前,他只会囚着我、禁着我,不许我出庐陵王府的门,更不许我回洛京,就连提都不让我提。
他拿梅兰竹菊的性命要挟我,拿姝婉的婚事拖着我,他想尽一切办法,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不想我走。
可他,却从不曾这般低声下气地恳求我。
似是我走了,便把他的命也带走了。
见他如此情真意切地说出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我也不好再泼他冷水,只得实话实说道:“可若是我不回去,只留下晃儿一人在那洛京宫中,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又该如何是好?”
“皇兄临终所托,我不敢忘,我是晃儿的亲姑母,除了我,他再无旁人可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