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是渣男(165)
我不知道,他是以什么作为谈判筹码,才换得如此庞大的兵权,我亦不知道,为了兑现给我的承诺,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我只知道,若还有机会,我定不能再负他,也决不能再负他。
一滴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尾滑落至脸颊,我飞快转过头,隐在阴暗处擦去,不想让胡迁看见。
“依我说,刘起还真是厉害,他若不是个宋人,我定然是佩服他的。”
胡迁道:“出兵向魏一事,起先并未得到宋主支持,可刘起硬是单靠自己,几日来踏破门槛,说服了南宋八将,这才群策群力,取得了圣旨。”
“可你是知道的,将士出征定不会空手而归,所以霜儿不如猜猜看……”
“刘起到底许下了各位八将什么好处?”
胡迁说着挑眉看向我,眼中竟是明嘲暗讽,他恍然一笑,接道:“是瓜分大魏。”
“什么?”
我瞳孔巨震,满脸不可思议。
“你也想不到吧?”
“刘起坦言事成之后,以洛京为中心,八分天下,每位贡献过兵力的大将军,都可以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
“而他,什么都不要。”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惊呼出声,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的花言巧语,我不信刘起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我更不信刘起背叛我们的承诺。
“怎么不可能?”
“若非如此,那八支虎狼之师,又怎会乖乖献上自己的全部兵力,鼎力相助刘起?”
“你以为刘起是什么人?南朝换代的功臣吗?”
“他如此擅作主张,如若事成,你以为宋主还会留他?”
“他不过是被宋主榨干抹净后的一颗弃子,弃子而已!”
“既是个弃子,他有什么资本与我大魏抗衡!”
胡迁越说越急,那声调几乎要将房梁都掀翻。
“所以啊,他就快死了。”
“不是死了攻向洛京的路上,就是死在自己同胞的手下。”
“纵使他真有本事促成大计,他也难逃一死。”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么浅显的道理,宋主必然知晓,你也不能不知道吧?”
“如真有那么一日,刘起攻下洛京,即刻,便是他的死期。”
狡兔死,走狗烹。
是啊,这么浅
显的道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大宋的天下,何尝不与大魏的一样。
我手中的拳头越攥越紧,阵阵狂风沿着窗扉吹了进来,吹得我脚下一阵晃动,竟径直跪倒在地上。
“霜儿,托你的福,引狼入室,这大魏的百姓就快要化作宋人刀下的亡魂了。”
“不会的,不会的……”
汩汩热流倾泻而下,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崩溃大哭。
我一边哭,一边喃喃重复着,“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我不会信错人,父皇也绝不会看错人的!
都是皇兄的错,是皇兄看走了眼,轻信胡氏,提防刘氏,这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都是皇兄的错,都是皇兄的错!
胡迁自在踱步走到我跟前,绣工精巧的金丝履上显着极为刺眼的光。
五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曾奄奄一息地跪趴在宣光殿前,他亦是这般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
面色沉静地看着我,亦如在看一只即将腐烂的蛆虫。
他的眼中并无半点悲悯,留下的只有令人不耻的鄙夷。
他款款道:“我胡迁是个魏人,只要是魏人,便不会轻易向宋人低头。”
“不论他刘起手握百万还是千万,我都会与之抗争到底!”
“不管打不打得过,哪怕到最后只剩下一兵一卒,哪怕只剩下我自己,我也绝不屈服!”
胡迁蹲下身,伸出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格外疼惜道:“霜儿,有一个道理,你始终未曾明白。”
“魏人的将来自然要靠我们魏人去争取。”
“刘起他再爱你,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宋人的事实。”
“而这乱世之中,没有情爱,唯有假仁假义,虚与委蛇。”
胡迁说完直起身,走回桌旁落座,他不顾我仍哭得死去活来,兀自倒上一辈热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品了起来。
好似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即将唱完的大戏,只等时机一到,再好的戏也终将落幕。
许久,他终于又漫不经心低开了口,“事到如今,魏宋之间避不开一场恶战。”
“只是你说,倘若真打起来,是他这个驰骋多年的常胜将军会胜,还是我这个连前线都没去过的文官会胜?”
我抬起头,透过雾气湿润的泪幕愤恨地看着他,我坚定道:“那还用说,自是刘起会胜。”
胡迁闻言,放肆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脖朝天,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和愚蠢。
他差点笑得岔气,握着手中的茶盏也随之颤抖,发出叮呤咣啷的细碎声响。
“说到底,你还是心里有他。”
少倾,他总算恢复镇定,继而道:“只不过,世事难料,再骁勇善战的英雄,也终有陨落的那一天。”
“或许,你可知道刘起的父亲丹阳王是怎么死的吗?”
在我捏紧的手心中,尖锐的指甲深深刺进肉里,一股温热的暖流沿着掌心的纹路四散开来。
我越捏越紧,直捏的手臂发抖,浓稠的血液缓缓滴到地上。
我极力遏制住自己颤抖的双腿,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亦步亦趋地走到他面前,跌跌撞撞靠近他。
我直视他的双眸,如猎犬一般,用从未有过的森冷语气质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