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是渣男(54)
夏季的晚风阵阵吹过,带走了些许闷热的暑气。
真是,难得的一个明月夜。
正值服丧的刘起没有束冠,柔顺光亮的长发披在背上,宛如名贵丝滑的黑色绸缎。
少量长发挽成一个单髻,用一支碧玉簪别在脑头。
我忽地想起姝婉头上的那枚碧玉花钿,阴阳怪气道:“驸马头上的那支玉簪甚是好看,我瞧着可是个稀罕物,也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
话一出口,我便后了悔,暗骂自己该死,怎么总是能脱口而出如此古怪的话来。
刘起机灵,一下就嗅到我的话里的酸臭味,腆着笑脸道:“是从一位故人那里得来的。”
故人,又是故人。
这位故人怕就是姝婉吧。
可这话显然是不能再说出口的,刘起给我说过他和姝婉的事,我若是再揪着不放,委实显得有些难看。
我着实厌恶自己这副拈酸吃醋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大气。
于是我耸耸肩,没有再问。
刘起却凑过来反问:“殿下可是喜欢?”
“啊?”
“殿下若是喜欢,臣自然双手奉上。”
他抬手摘下玉簪,长发尽数落下散在风里,飘飘忽忽,如同天降神祗。
他把那支玉簪悄悄插入我的发髻中,莞尔道:“如此一来,殿下也收过一回臣的礼了。”
我心下一阵小鹿乱撞,忽而想起了什么,猛地抽出玉簪,烫手山芋似的塞回到刘起手中,果决道:“不行,我不能要。”
“为何?”
我吞吞吐吐,“你的这支玉簪和姝婉的那枚花钿成色一模一样,应是从同一块玉上取出的料,你与她又都说出故人相送的,莫不是,这玉簪乃是沈净山送给你的礼物?”
刘起怅然若失地笑了笑,“嗯,确实是净山哥的东西,不过不是他送给我的,是他忘在我这的。”
他低下头,兀自把玩起手中的玉簪,恍恍惚惚道:“这玉簪同花钿一道,是沈家叔叔留给他们兄妹俩的。”
我赶忙道:“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那日,他裘服脱得急,这支玉簪就放在内衬的口袋里,他忘记取回去了。”
“再后来,我也去问过姝婉,想把玉簪归还给她,可她却说,那是净山哥留给我的东西,如何处置都随我意,就她不能再要。”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就一直带着了?”
“嗯,偶尔也会睹物思人。”
我轻叹一口气,侥幸地拍了拍胸口,好在我聪明,反应也够快,不然差点就成“千古罪人”了。
刘起看我半天没答话,还以为我不高兴,赶忙解下腰间的綦带瑜玉,细致地挂到我腰前。
“这枚瑜玉是我还在建康时母妃送我的,亦是我的束发之礼,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妨带在身上,以求庇护,事事顺心。”
我嬉嬉笑笑,爱不释手地抚了抚如肌肤般温润的美玉,像只偷着了灯油的土耗子似的。
“当真送我?”
“怎会有假?”
我清了清嗓子,板脸道:“那你可知在我大魏,送女子玉佩是何寓意?”
“臣听闻,在这一点上,倒是南北统一。”
刘起正色道:“视为定情。”
我彻底眉开眼笑,心里如同浇足了蜜的花蕊似的尽情绽放。
我坐在嘉福殿前抱着刘起就是一顿狂蹭,像极了一条逮着骨头狂舔的野狗。
刘起经不住我的骚扰,半推半就与我一同滚在地上。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那张俊脸,在璀璨的星光下泛着如同美玉般的光泽。
我实在忍不住,闭上眼睛撅起嘴,偷偷摸摸地凑过去,正准备对着“美人”一亲芳泽。
没料到刘起却三指捏住我的嘴巴嘟嘟,左右为难地道:“还请殿下自制。”
自制?
自制个屁啊!
美人当前,哪有不上的道理。
“殿下,眼下正值丧期,还请殿下稍作忍耐。”
在刘起的义正言辞烘托下,仿佛我就是一个心怀不轨的老色胚。
“我……”
欲言,
“我……”
又止。
“算了,你就当我是浮夸吧。”
我投降似的认了怂,耷拉着肩膀看向天上的星星。
“启明,你可曾听过一句诗。”
我问他。
“什么诗?”
他又问我。
我数着天上的繁星,一颗接着一颗,汇成一条条光彩夺目的银河,延绵起伏,如星光绘出的峰峦,更似珠玉散漫的天际。
我一时看出了神,也忘记回他。
我清晰记得,我在前一世时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星空。
从此,在这个世界,除了刘起以外,又多了一件令我牵挂和着迷的东西。
它会在东方的清晨出现,亦会在西方的夜间闪烁。
它就是——启明星。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我问道:“你可知这下一
句?”
刘起看着我,摇了摇头。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在三百年后的某一天,唐玄宗李隆基和贵妃杨玉环会在七月七日的长生殿中,许下一段广为佳话的海誓山盟。
夜半无人时,他们共同祈愿,祈愿作比翼鸟,祈愿为连理枝。
我想,如果没有后来的马嵬坡之变,也许,他们也会是一双神仙眷侣。
只是,历史的残酷之处就在于,时间仿佛是一辙车轮留下的印记,反反复复,周而复始,最终都会不受控制地走向应有的轨迹。
无法拒绝,亦无法更改。
我也曾天真的以为,这就是我和他之间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