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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驸马是渣男(64)

作者: 竹下筝然 阅读记录

小皇帝的声线还未发育,听上去仍似孩童那般稚嫩, 但语气却俨然是一副上位者的模样。

刘起低着头, 不知作何回答。

这不怪他, 他向来不擅扯谎。

宣光殿里的传闻, 莫说是他,哪怕是像我这样猖狂惯了的人听了, 都忍不住要直呼一声“放肆!”

窗外是凛冽的寒风, 堂内的热炭烧得火红, 我后背上汗津津的一片,像从水里刚捞上来似的。

刚下肚的牛羊肉也不知是吃到哪里去了, 浑身上下寒气逼人, 冻得我直发慌, 许久也觉不出一丝热气来。

我缩了缩脖子,“陛下莫要听了那些歹人的谗言, 清河王殿下乃是先帝亲封的摄政王, 是陛下的四叔,亦是太后的小叔, 如今太后卧病,做小叔的时常前去探望,也是说得过去的。”

小皇帝紧皱眉头,一本正经地板着脸。

“姑母无需替他们寻说辞,朕已不是小孩, 是非论断,朕心里有数。”

“宣光殿在永巷之后,乃是后宫正殿所在, 每日里来来往往何人,进进出出何人,更是无处隐藏,朕派人一探便知。”

“朕听身边的王福来报,近日来太后未曾踏出过殿门半步,一日两食皆有殿中伙房专供。”

“门前禁卫军重兵把守,个个手持大刀利刃,严阵以待。”

“唯有朕那个好四叔摄政王元雷,不顾旁人,来去通畅,到了宣光殿便似到了自己的王府一般自在。”

我心里明镜似的,纸终究包不住火,太后如此做派,元雷如此嚣张,此事定然瞒不长久。

晃儿越长越大,将来一通人事,便可猜知一二。

只是,我却未曾想过,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小皇帝一顿兴师问罪,直把我吓得双腿打颤。

他自说自话了半天,末了又语重心长地长叹道:“朕身在这洛京宫中长大,多的是身不由己,由此方知父皇当年的辛劳和愁苦。”

“父皇亲爱朕,也亲爱朕的母后,这份赤诚之情,哪怕是父皇已崩世这许久,朕亦不敢忘怀。”

“朕不愿看到母后一时糊涂,以致行差踏错,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父皇。”

“朕亦不忍看到摄政王同父皇,兄弟之间生有嫌隙。”

“他是父皇的四弟,是朕的四叔,朕始终念着这一份情意在。”

“这天下貌美女子何其之多,他身为摄政王权倾朝野,怎样的女子会是他求不到呢?”

小皇帝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竟双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为何会是朕的母后?”

“为何偏偏是她?”

“她是这大魏的太后!”

“是父皇的皇后!”

“是朕的母后!”

“是晃儿的母亲啊!”

晃儿嚎啕大哭,奔涌而出的泪水便像是这隆冬突然袭起的暴雪般,呼啸不止。

到底是个孩子,到底只是个半大点的孩子。

这么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一桩难以启齿的事实。

他的母后,深受他爱戴和崇敬的母后,背叛了他的父皇,和他的四叔苟合在一起。

不顾天下人的眼光,更不顾天下人的耻笑。

肆无忌惮,放浪形骸。

令人不齿,令人作呕。

“她为何要背叛朕,为何要背叛父皇!”

是啊,到底是为何呢?

她拥有了这个世上最盛极一时的皇权,拥有了大魏最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哪怕是年纪轻轻,不堪守寡,背地里豢养两三个男宠,怕是也没人敢站出来言语几句。

可为何,她偏要和摄政王元雷厮混在一起呢?

难道就只是贪恋肉/体吗?

我不相信。

我突然想起皇兄临走前对我说过的那番话——

“……男女之事,儿女情长,若是放在黎民百姓之家尤为可信,但若是放在帝王之家,不值一提。”

“自古,权势便是最毒的药。”

“为了权势,万事皆可抛除。”

权势,当真就那么好吗?

令天下人着迷,令无数人神往。

拉拢权臣,左右超纲,不惜以出卖灵肉去换取的筹码。

什么大魏的太后,说到底不过是权势的妓子罢了。

而所谓的摄政王,亦不过是权势的走狗一条。

霸占先帝的皇后,压在这个大魏最尊贵的女人身上,怕是才能满足他愈渐膨胀的虚荣心吧。

他们都一样,是权利之下的傀儡,是武器,是没有人类情感的畜生。

他们眼里,只有自己,只有权势。

他们从来看不到晃儿,看不到这个半大点的孩子,是如何在寂无声息的夜里,孤单地、无助地,抱着自己娇小的身躯,守着空旷的式乾殿,度过漫长又令人恐惧的长夜。

我亦步亦趋地走到晃儿

面前,拉起他蜷缩着的上半身,张开双臂,将他整个拢进怀里。

皇兄崩世前,曾对我嘱咐过两件事。

这其中的第一件,便是替他好好照顾晃儿。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陛下不哭,陛下是这大魏之主,自是没有什么可以难倒陛下的。”

“为君者,势必要经过千锤百炼。”

“草原上的先祖们从阴山以北的辽原,千里迢迢迁至洛京,必然也承受过许多陛下难以想象的困苦。”

“可无论如何,陛下还稳坐在这太极殿上,不是吗?”

“纵使天下人都负了陛下,陛下还有我这个姑母。

“姑母就算拼劲所有,也会像陛下的父皇那样护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