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家孢子说有人打电话, 她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出厨房, 从蘑菇宝宝手里接过手机, 顺势坐在小家伙身边。
屏幕显示仍在通话中。
如果是推销或者打错的, 不会接通后不说话。
如果是骚扰电话，早该挂了。
苏见青若有所思地开口：“你好？”
“我是宋纪。”听筒里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
“哦。”苏见青恍然, “原来是宋老师, 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很好。”
“恭喜。”苏见青诚恳地客套, “您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对面沉默。
苏见青：“？”
苏见青：“宋老师，您还有事吗？”
“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苏见青婉拒：“如果您是想感谢的话，真的不用了啦, 我没做什么。”
“我做了个梦，”宋纪缓缓地说, “梦里的我, 叫裴宣，天启七年登榜的探花。”
“做梦就是这样的，梦到自己是另一个有另一个身份, 太正常了。”苏见青笑着说，“您可千万别当真。”
“梦里的我被一只妖缠上了。”宋纪继续说。
“起初我并不知道她是妖，直到她对我做出各种离奇行为，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是一朵无害的小蘑菇。”
“可是，我把她弄丢了。”
苏见青尴尬地眨了眨眼睛，直言：“宋老师，我们之间好像连认识都不算，您向我说您做的梦，未免有点不太适合。”
“您要是觉得这个梦很特殊，您要不去咨询大师，让对方帮您解解梦？”
“我知道这不是梦，”宋纪垂下眼睫，“这是我苏醒的前世记忆。”
苏见青敷衍地“哦”了一声：“您越说越玄幻了。”
“小青。”
宋纪轻轻开口，像是唯恐惊吓到手机那端的人：
“我不信你没有认出我。”
“我能感觉到你留在我体内的菌丝。”
“你可以否认一切。”
“唯独否认不了它的存在。”
“……”
这下轮到苏见青沉默了。
她脸上的笑容淡去，眉心一点一点拧了起来。
事实确如宋纪所言，早在看到宋纪的第一眼，小蘑菇就认出来他是探花郎的转世。
只不过活得久经历得多，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而已。
之后为了确定，她特意去了趟地府找阎公查找转生名单。
这种巧合，苏见青怀疑天道故意的。
毕竟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探花郎就已经转世进来。
她时常钻天道空子，四舍五入就是愚弄。
如今天道便也愚弄她一回，让他们重逢。
用现代话语来说，探花郎是她的前男友。
并且，她和前男友闹过不愉快，两人大写的be。
但苏见青想得简单，只要宋纪想不起前世记忆，双方不会有任何交集。
哪想宋纪出车祸。
苏见青没法做到见死不救。
好家伙，人是救回来了，现在还直接觉醒了前世记忆。
很难说不是天道想看乐子，硬插一脚。
当年苏见青逃离之后，因根基受损，甚至没能回咸鱼客栈，而是回到了山里那片出生地。
等伤彻底复原，已经过去四十年。
于苏见青来说，不过是睡
了一觉。
但在那个普通人平均寿命不过四十岁的年代，四十年几乎是普通人的一生。
她打听到探花郎已经病逝。
在她逃离的第三年，享年二十八。
彼时的小蘑菇茫然站在破败萧条的探花府，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
很久之后她才彻底摆脱探花郎对自己的影响。
如果不是突然见到宋纪，她都快忘了探花郎长什么样子。
……
“妈咪，你怎么不说话啦。”
蘑菇宝宝感知到苏见青的情绪变化，扔下积木，软呼呼的小身体凑过来，鼓起嘴吹她拢起的眉心：
“皱纹飞飞。”
苏见青回过神，戳了戳小包子胖嘟嘟如同棉花一样的脸蛋，笑着朝手机那端的人说：
“宋老师，您现在有新的人生，一个梦而已，别再执着于过去。”
对面再次沉默。
“我也有了新的生活，”苏见青说，“老婆孩子热炕头。”
说完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及细想，便又继教道：“您懂我的意思吧。”
“小青。”
许久，宋纪轻笑一声，她看不到他脸上浮现的悲凉。
“你先招惹的我，却不愿为我留下，如今竟能为另一个男人生下孩子。”
“你对我，依旧如此绝情。”
苏见青张了张唇，想说孩子不是她生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可曾……爱过我？”
宋纪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仿佛深深陷在惊涛骇浪里，期盼一支脆弱的浮萍。
然而问出口的他并没有等到苏见青的回答，就匆匆挂了电话。
像是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又像是给自己一个虚无的希望。
苏见青看着茫音的手机，愣了几秒，一把搂过蘑菇宝宝，贴着他的小脸蛋，哀叹：“小包子，做人好难呐。”
蘑菇宝宝不懂，却本能地狂啾苏见青，小奶音铿锵有力：“妈咪不难，妈咪最棒。”
摸摸他的小脑袋，指着地上的积木：“继续战斗吧。”
小家伙转移注意力，继续完成他的积木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