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人不长命。”
“嘿我去，”老板不爽了，“合着你这是在咒我呢。”
徐成则打开啤酒：“不是说你。”
他仰头一口气将啤酒喝完，眯起眼睛，似是回忆：“我儿子和你一样，是个好人。从小到大，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性格软，容易共情别人，看到不平之事，第一个冲上去，完全不管自己能不能挡得住。”
老板有点懵，之前他好奇问过徐老头儿子的事，结果老头守口如瓶，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说起来了。
再想想老头的反应，老板心中一咯噔：怕不是他儿子没了？
“那什么，助人为乐嘛，现在社会上就缺你儿子这样热心肠的好人。”老板小心翼翼地开口，“况且你儿子这么善良，也是你教得好。”
徐成则突兀地笑了起来，声音嘶哑，硬是让老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觉得徐老头太不对劲了。
“我教得好？”
店里光线昏暗，老人更是逆着光线，苍老的面孔被暗影覆盖，他停下大笑，面无表情地看着老板，幽幽道：
“我嫌他性格软，懦弱无能，继承不了我的衣钵，所以在他三岁时，将他扔进蛇窟喂了蛇。”
“既然没用，留着做什么。”
老板：？？？
老板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门外传来动静，老板回头，看到了苏见青和傅时初，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老板走到门口，指着自己脑袋，小声对俩人道：“我估摸徐老头儿子怕是没了，这里受了刺激，刚又喝了瓶啤酒，精神错乱，开始胡言乱语。”
嗞啦——
塑料椅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徐成则起身，走到烤肠机边，夹起一根烤好的烤肠，用木签串上，递给老板：“回去吧。”
老板愣愣接过，看看他，又看看苏见青，欲言又止。
然后他就看着徐老头让两人进了店，还把卷帘门拉下了。
老板在原地站了几秒，最后叼着烤肠，满脸费解地回了自己的店。
*
“吃吗？”徐成则又夹起一根烤肠，掀起眼皮望向苏见青，“市场进的货。”
苏见青：“来两根，一根加辣椒，一根不要。”
傅时初掐了掐眉心：“……我不吃。”
“那两根都加辣。”
烤肠表皮微微焦黄，裂开口子往外滋滋冒油，看得苏见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徐成则将串好的烤肠放在辣椒粉上滚了一圈，再抖两下，递给苏见青。
苏见青接过：“谢谢。”
吹了吹，左右开弓。
傅时初：“……”
傅时初目光在店里梭巡，很快在右手边的货贺上发现纹身贴。
徐成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将装满纹身贴的盒子拿起来，放在小桌上。
他重新坐进塑料椅，树皮似的手指抚过纹身贴，缓缓开口：“这些纹身贴是我儿子的生命线，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它们。”
苏见青将空木签扔进垃圾桶：“你嫌弃儿子懦弱无能，将幼小的他扔进蛇窟喂蛇，如今却想当一个好父亲，用邪术窃取别人的命为他续命。”
“你难道不清楚，你的所作所为，会连累他也缠上业障，死后不得安宁。”
徐成则面无表情地说：“死后的事我不管，他是我儿子，我要他活着，长命百岁。”
苏见青认真地问：“你问过你儿子的意见吗。”
徐成则沉默。
“你说你儿子是个大好人，你觉得他愿意用他人的命来续自己的命吗。”
徐成则豁然抬起眼皮，露出一双猩红的竖瞳：“那我儿子就该死吗！”
屋内阴风大啸，老人干枯的身体发出阵阵诡异异响，仿佛全身的骨头开始重新排列，皮肤上浮出坚硬蛇鳞，身体渐渐变得细长。
下一秒，无数雪白柔软的菌丝涌出，在老人震惊的目光下将他淹没，硬生生打断他的变异，将他牢牢绑在塑料椅上。
徐成则奋力挣扎，然而看似一扯就断的菌丝却纹丝不动，甚至将他越缠越紧，他的呼吸受阻，不得不停下动作。
“你到底是什么人！？”
原以为苏见青是玄门术士，他甚至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没想到还未开始就一败涂地。
像是想到什么，他嘶嘶出声：“你也是妖？！”
“什么叫也。”苏见青纠正，“你这话说得自己是妖似的。”
“你不过是以血肉之躯饲了只蛇灵而已，本质上还是人的。”
“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
苏见青闭上眼睛。
她看到徐成则的儿子徐升在街上遇到一个女孩被几个男人骚扰，上前制止，结果反被他们殴打至脾胃破裂，断开的肋骨刺入心脏，当场死亡。
徐成则将徐升带回家里，从蛇灵那里获得力量，强行替徐升续上一口气。
但他的伤太重，想要伤势愈合苏醒，需要更多的生机。
他先是从动物身上窃取，可动物的生机太少，只能从人身上获取。
用纹身贴广撒网的方式，是徐成则慎重考虑过的。
贴上纹身的人，中途洗掉的话，身体只会变得虚弱些。
他认为他给了那些人机会。
只有一直贪婪享受着好运不洗的，最终才会走向灭亡。
……
而徐成则之所以要当一个好父亲，不过是当年徐升在蛇窟里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