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被逗得直乐,笑得前仰后合的。
其实老人家很喜欢听孩子们日常生活中的事,想了解一下孩子们的工作,想听听他们的喜忧。
尽管冬烈把自己塑造得像个小可怜,但看着眼前少年的活蹦劲儿,老人再心疼小的,也不会真觉得他真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反倒是瞧出来了,多半是平日里挨他爸的训,斗不过他爸,吃了瘪,这是找他们撑腰呢!
人老了,还有小辈能用亮晶晶的期待眼神看着,感觉心窝窝里舒坦啊,和这过年的火红气氛一样喜滋滋的。
他们都努力忍着笑,玩笑地应着“行,姥给你出气”“他这鬼主意,仗着自己年龄大欺负你个小娃娃,等会儿我跟他拼酒,看他敢不敢应。”“以后被你爸欺负就来姥爷家,姥爷给你敲他额头。”……
冬宁邦往外看了看。
在抽油烟机的声音下,只能听到客厅里的欢声笑语,看到四个老人被逗得笑个不停的快乐模样。
他心里嘀咕。
这是聊啥呢,这么高兴?
臭小子还有这本事?
怎么不见用来哄哄他?
新年都穿得喜庆,在欢声笑语中又洋溢着一张张笑面,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透出快乐的细光,平日里在警局见多了人心黑暗,世道诡谲,冬宁邦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发现那臭小子在拍照,他站在前面,手伸得长长的高高的,笑得特别亮堂,和几个老人拍合照。
不仅示范着各种动作,还教老人怎么用翻转滑盖拍照的功能。
他穿得红红火火。
几个老人也穿得特别喜庆,快乐得被摆出各种姿势,拘谨中又透着点孩子般的笑,留下一张张新年合影。
冬宁邦发现了。
这小子属猫属狗的,跟那些猫猫狗狗一样对上老人幼崽就温柔得很,但对上中间那一撮,就拆家、爆冲、撒欢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那次他去看他们那个“基地”,就看到那个被喊小丫的小女孩,一脸兴奋,被他双臂高高举过头顶转圈,咯咯笑得无忧无虑。
教起来也小心翼翼的,不仅故意露出破绽让人打,还不要脸的假装被打倒,摔在地上。
再转头一看,大一点的那批彩头中二少年,都在那里汗如雨下,明明表情都狰狞了,也不好意思喊一声累,被忽悠得惨兮兮的。
这狗小子!
就逮着中间这一撮欺负。
就逮着他一个人使劲儿坑!
倒霉儿子!
冬宁邦切肉的“咚咚”声,都下意识重了几分。
老人们看着拍出来的照片。
少年人在靠前的位置灿烂大笑,笑得好像整个照片都亮了。
“咱把这照片洗出来。”
“洗出来
拿去给我那些老伙计看,我就等着看老吴头的表情哈哈哈。”
“那我也要,我喜欢这张,看笑得多好。”
老人们喜滋滋的看照片,想着过完年带着相册去找朋友炫耀。
看看,小烈多贴心。
本就偏着的心,这下更是偏得没边了。
然后在饭局上。
冬宁邦成真孙子了,是被“教育”的那个。
一般这个角色,都是由家里小孩承担,开头以“今年学习怎么样”“期末考了多少分”“明年上哪个中学”开口,小的就表演个节目,大点的就被教育还是要好好学习,再大点就是要好好工作,找个对象。
现在倒了个个儿。
冬烈美滋滋的坐在那里,被左右夹击的夸奖,什么好菜都往他碗里夹,试图把他喂得胖胖的。
冬宁邦被一个个长辈,点着名教育,只能努力维持假笑应着是是是。
“宁邦啊,你平日里忙,也没多少时间陪小烈,教育要有方法,可不能对孩子使你那牛脾气。”
冬宁邦:?
“小烈也是在做好事,这不挺好的吗,训孩子做啥,那家暴的人,你们管不了,还不让小烈管管了?再学法,咱也要讲良心。”
冬宁邦:?
“孩子打扮得红红火火的,多可爱,看着多喜庆?你不能自己喜欢穿那些深色儿的,就让孩子也跟你一样,这我真的要说你了。”
冬宁邦:?
到底是谁牛脾气?
到底是谁训谁?
不就是说了你小子头顶那一撮火几句吗,搁这儿等我呢?
冬宁邦表面维持着笑容。
暗地里咬着后槽牙,手痒痒,想胖揍一顿那臭小子。
还吃!
都是他做的!
还笑!
嘚瑟是吧!
冬宁邦想到自己最近几次被上头谈话,那看他的眼神,又是严肃,又是调侃,又是羡慕,他都不乐意回想!
冬烈那小子崇拜他?敬重他?因为受他感染所以立志想做人民警察?
明明是正义凛然的话,是世人喜闻乐见的事。
但他听着怎么牙那么酸疼呢?
甚至还要他去“做做工作”!
组织交给他的任务!他做好了心理建设去了,最后实在没办法,还哄了哄这拿腔拿调的小子。
然后呢?
这小子哈哈大笑,眉梢眼角全都是得意,从兜里掏出正在录音的手机:“老冬同志,黑历史落我手里了哦!”
他还威胁要去单位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