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竹马今日火葬场了吗(138)
“幸而脚程走得紧,不仅一路顺利,还能赶上在汝宁过个年节。”芷兰随六娘看着帷幔外的街景说道,六娘唇角弯了弯。
胶州是献王的治地,他曾遣人修书于六娘,说请六娘去胶州郡城小坐,甥舅小聚,以表他的地主之谊。
六娘却回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叙甥舅之情,不急这一时。长宁此次是回乡是因思乡之故,只想在汝宁小住一段时日,舅舅州郡事务繁忙,不用为长宁操持。”
她知他不过是应付她,献王自大,不把她一个小女娘当回事。
以此回绝了献王,也并不打算见汝宁当地的县令一行,只是吩咐车马向旧居中赶。
此时,这车马正行在汝宁的小巷。
六娘幼时在这里生活过许久,又离开这里好久好久,如今看着这里却与她走时别无二致。
仿佛无论她走到哪里,汝宁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都在等着她回来……
车马从前面一拐,便到了旧居的那条小巷,这巷口窄的几乎都进不去车马。
她吩咐车马停了,下了车,便和亲兵们行进去了。
连巷口那颗大树都仍在那里立着,她幼时好像总会在这里等着她心心念念的小郎君……
她一时摇头,笑笑当年的自己。
两家的旧居原来都有太后和亲军都尉府的人守着,被打理得很好,仍然是当年的样子,不染尘埃,只是其中住着的却不是当年的人了。
因为六娘要来这边小住,所以,特地将顾家和孟家的两件屋子都整理了出来。
六娘只望了望孟家的老宅,便推开门进了她的旧居。
院子里的那颗青梅树仍然在那里立着,看着快要结花了的样子。
她很欢喜地同芷兰和沈念说,“虽然不是结果的时节,但看来过了冬至这树就要开花了呢,上天总是眷顾我们的啊……”
她嘴边嵌着两个笑涡,两个眼睛滚圆乌黑。
沈念看着她笑了笑,仿佛见到她幼时的样子,很欢喜,很自在,他便也安心。
其实,对他来说,已经太久没有踏足这里,久远的记忆早已不受控般向他涌来。他指尖其实在微微颤抖。
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同她一起站在这青梅树下。
自知道六娘要回来,这边的守卫和看管嬷嬷便开始收拾屋子。
如今已经将这院落打理地干净整洁,只那青梅树上仍结着霜露,六娘拿了一个净瓶过来,将那霜露收在瓶中。
沈念见她要收霜露,便踏了一步,同她一起站在树下。
他比她高出很多,他帮她收霜露的时候,那树上的水滴会落到她的发髻见。
他很抱歉地看着她,告诉她,很冷,让她回去,他来帮她做。
六娘却只咯咯笑着,说,“无妨的。”她只是将兜帽戴上,原又站在梅树下,站在他身旁。
她说,“沈念,听说你们家那里不下雪的。”
她声音大大的,因为她带着兜帽总觉得自己的声音,别人会听不见,可其实沈念听得很清楚,他见她这般大声说话,只觉得很可爱。
他点点头。
“看这天气,不过几日就要下雪了,倒时可以用这梅树上的雪水泡茶,你肯定没有尝过,那样的茶水很是甘甜。”她又说。
他垂眸很想说,他喝过。
她幼时,时常会给他泡茶,茶里放些时兴的果子,清香恬淡。
他却不敢,因为他只不过在这面具之下,用这不堪的手段,才能不被推拒地站在她身边。
可他看着六娘此时嘴边的笑意,他叹口气,又宁愿一辈子在沈念的面具之下……
六娘将这些亲兵都安置妥善。
多数住在不远处的驿馆中,她和芷兰住在顾翁戎的旧居。
只三个亲兵住在隔壁孟叔家的院子,她本来是不想让他们住那里的,毕竟那是他的地方,是,别人的地方。
可驻守在那里的亲兵说,大人早就向太后禀告过,要将宅子借给郡主小住。
芷兰又说,亲兵住在这里,离得近些,有什么事好照应,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六娘便允了沈念和另外两个亲兵住在那里,只嘱咐不能动那里的东西。
沈念踏进这旧屋的时候,他不住地摩挲着袖口,那个时候,他回到汝宁丁忧,也不过只能呆寥寥数日,而哪怕重生一世,他却……再也见不到他的阿爹了。
他看着眼前的亲兵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今晚下榻在此处,一时有些恍惚,他看了片刻,便也同他们一起收拾床榻了。
他知道,他阿爹说的对,他不能总为过去活着,可惜,当年,他不懂这个道理……
他收拾好床榻,便见芷兰过来唤他们过去,说是郡主请大家一同用膳。
原来,六娘特意吩咐厨房背了新鲜切的肉,又将顾翁戎旧日用的铜锅搬来,在堂里燃着炭火煮起暖锅来。
他们进来的时候,六娘已经给他们备好了碗筷,却不分主仆的同桌而列。
“快进来用饭吧,外面冷,你们站在外面受冻做什么?先吃了这顿饭,我自不拦着你们尽忠职守。”
他们因一路和六娘熟识,知道六娘不太端主子的架子,便也不再推辞,在六娘身边坐下来用了膳。
外面夜幕落了下来,堂里却炭炉暖暖,映着六娘的面庞,那堂中的窗半开着。
风卷动着叶飘进来,又扬撒到地上,六娘轻轻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