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乳母,自然是处处为你好。我听你说过,说她腿脚不好,方才我瞧着她走路都是踮着脚的,虽说是有些不太好,但应该问题不大。”
“母亲还会看病?”
大顾氏笑起来,“我哪会看病,不过是多活了几年,见的人也比你多。她用脚尖走路都能那么稳,想来腿脚上有些力气。”
这个问题林重影还真没想过,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她们身边唯一可靠的人就是米嬷嬷。在原主的记忆中,米嬷嬷一直就是愁苦可怜的模样。
她忽然想到之前的那个梦,如果梦是真的,那么梦里米嬷嬷在原主死后的反应与动作,好似有些古怪。
“母亲,你是不是有话说?”
大顾氏笑意一敛,心道这孩子果真聪明,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她是你的乳母,但她的身契从来都不在你手里。我知道你与她感情深厚,可这世间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我与你说过我的事,你可知我喝下的那碗绝子汤经的是谁的手?”
一个妾室想害主母,很难亲自上阵舞到主母面前,最为有效直接的办法,就是收买主母身边的人。
而被那个妾室收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母最为信任的陪嫁丫环。那丫环被收买的理由不是别的,就是恨顾母不抬举自己当姨娘。
“她看着我出生,看着我长大,却眼睁睁看着我喝下那碗药。影儿,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嬷嬷的身契还没到手,有些事你还是得当个心。”
林重影闻言,点头应下。
她有原主的记忆,她相信米嬷嬷对自己足够忠心。然而她也知道母亲所言不无道理,也确实是为她好。
大顾氏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衣服上,目光有些微妙。
她回过神来,扯了扯被划破的袖子。这一仔细看去,隐约发现不对之处。确实是撕扯产生的裂口,但口子最开的地方有一小段平整的切口,像是被利刃割破所至。
那些桌子椅子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勾刺?
一个荒唐而可疑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她无语的同时,将衣服往旁边一搁,道:“大表哥衣裳多,不急着穿,我慢慢补便是。”
大顾氏闻言,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
近子时,夜深人静。
林重影不知为何突然醒来,一睁眼被飘来飘去的纱帐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窗户又是开着的,夜风直往屋子里灌。
她猫着身体溜到窗边,却并没有闻到熟悉的气味。
有些纳闷地往外看,顿时瞳孔一缩。
几乎没作任何犹豫,她悄悄出门。一路跟着那道佝偻的身影,直到停在荷砚的水边。她看着那人在水边站了很久,然后纵身跳下去。
“嬷……”
惊叫声被人阻止,男人的大手捂住她的嘴。
她闻到熟悉的气息,骇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如丝如缕地往她耳朵里钻。
“是我。”
“……”
她当然是知道是他。
谢玄温热的气息又近,“你再看。”
“……”
她下意识往那边看,只见她以为自寻短见的人没有沉下去,反而是站中水中。好半天过去,那佝偻的身影一动不动。
足有一刻钟,那人终于从上岸,准备往回走。
而她的藏身之处,恰好是对方必经之地。因着出来得急,也因着一时没有顾得上,她穿的是就寝的白色中衣。
纵然夜色如晦,白色依然隐隐约约。
那人越来越近,混沌的视线中,面目十分模糊。但哪怕再是模糊,再是面目全非,对她而言却是最熟悉的人。
这般情形之下,她心中疑惑太多,自然是不想被那人看到。正思忖着对策,便感觉自己被人拉入怀中。
与此同时,她被男子宽大的披风兜头罩住,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完全包围。
第47章 “你不怕我见色起意?”……
一片漆黑的空间内, 感官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她听到心跳声,不止是自己的,还有另一个人的。
无边的寂静中, 她一动也不敢动, 男子的气息和体温侵蚀着她,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跟着加快。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发麻, 心想着那人应该走远了吧?
又等了一会儿, 罩住她的男人不说话, 也没让她出来。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 也不知道她戳到哪里, 明显感觉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硬。
谢玄身随心动, 疾速捉住那作乱的小手。
男人的大掌温暖干燥, 紧紧包裹着女子纤细的手。乍然的肌肤相近,两人皆是呼吸一乱。
“别动。”
这声音极低极沉,哪怕隔着披风,却仿佛是附在人的耳边轻喃。这轻喃透着亲昵,又似情人低语。
林重影闻言,不敢再动。她的手还在男人的掌握中,温度一点点升高,甚至还出了汗。
黑夜静如水, 万物隐隐约约。
池水在幽漆中越发诡异,一如谢玄此时的心境。
他低着眉,半垂着眸子,感受着掌心那烫人的柔软。活了二十二年, 哪怕是被陛下钦点为状元,风风光光打马御街前的那一日,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欢喜。
犹记年少时,每当听同龄人谈及男女之事,还道是庸人自扰。所谓相思成曲弄心弦,高山流水不思归,在他听来无非夸大其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