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京里最兴的样式,我那里还有一支差不多的,这只就送给六妹妹吧。”
赵氏见机过来,满口夸赞。
“这步摇着实好看,不愧是京里最新的样式。”
她意在同谢舜宁打好关系,以缓解此前女儿遭受的尴尬。哪知谢舜宁看到她之后,脸色重又淡下来。
“我这步摇比起晋西伯府大姑娘所戴的那支,只能算是寻常。”
晋西伯府四字一出,赵氏愣了一下。
“菁儿那丫头怎么能和你比。”
菁儿是她的娘家侄女赵菁,正是晋西伯府的大姑娘。
她暗想着姑娘家喜欢掐尖出风头,莫不是有人在朝安城输了面子,一股脑儿将气撒在她家仪儿身上?
这般想着,心里有了主意。
“菁儿那丫头不懂事,她样样都不如你,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等我下回见到她,定会好好说说她。”
谢舜宁将堂妹放下,一个眼色过去,身后的丫环立马将那白猫小心翼翼地递给她。她抱着白猫,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着毛。
“我哪敢和她一般见识,她戴的步摇用的是产自海渚国的金珠,一颗金珠抵万珠。伯府财大气粗,我们侯府如何能与之相比。”
众人闻言,再次震惊。
大顾氏皱着眉,“我见识少,也没去过朝安城,我竟不知道如今这世道,伯府竟比侯府更体面。大表嫂,你见多识广,你同我好好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氏是生意人,在朝安城也有不少铺子,对京中的达官贵人,王孙贵胄皆有了解。她想了想,道:“我在京中这些年,好似伯府从未在我铺子里买过东西。往日里同伯夫人也见过,瞧着是个体面人。”
“大表嫂,媖表妹,你们有所不知,这几年我娘家嫂子也开了几家铺子,手头多少富余了些。菁儿那丫头正在议亲,穿戴上难免讲究。”
赵氏这番解释,倒也算是合理。
她赔着笑,对谢舜宁道:“宁丫头,我听你娘说,你打小就是个明理的孩子。侯夫人虽疼你,但你终究不是侯府的姑娘。你莫生气,改日…不,明日我就去给你买金珠,给你打个比菁丫头那支还要好的步摇。”
“表姨觉得我是嫉妒赵菁?”
难道不是吗?
赵氏心下鄙夷,亏得表姐每回提起自己的女儿,那溢于言表骄傲与得意,谁知却是如此的小家子气。
她家菁儿是伯府嫡长女,穿戴些好的无可厚非,怎地就碍着别人的眼了?再说两家隔了好几层,这都要眼红嫉妒,可见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难怪之前说话那么难听,合着几年不见,竟被养成这样的性子。
“姑娘家,谁不喜欢好看的首饰……”
“表姨怕是不知道,朝安城最近还兴传着一首诗。”
赵氏暗道,朝安城最兴流传的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为了讨好谢舜宁,她不得不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京里才子多,这一年到头总有好诗流传出来。早年我还在京中时,就听过不少。如今嫁去汉阳,也听得少了。宁丫头,你快说,是什么样的好诗?”
谢舜宁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白猫的毛,“赵家有女抵十儿,金山银山往家搬。可怜汉阳林家郎,为谁辛苦为谁忙。”
赵氏的脸,瞬间煞白。
所有人眼神微妙,齐齐看向她。
她有些站不住,下意识想扶住什么人,却不想离她最近的大顾氏不着痕迹地避过。她身体晃了晃,揪着衣服稳住心神。
“这是谣传…”
谣不谣传的旁人自有思量。
出嫁女顾娘家也不是什么罪过,若是在适当的范围内,那就是孝顺。倘若只顾帮衬娘家,而搬空夫家,便是不应该。
林重影心念一动,小声啜泣起来。
一室诡异的静默中,她的哭声分外的突兀。
赵氏一个凌厉地的眼刀子过来,在触及大顾氏的眼神后,立马撤了回去。
“影儿,你怎么了?”大顾氏问。
林重影摇头,低头擦眼泪。
“这孩子必是想起什么伤心事,又不敢说。”陆氏叹息道:“先前我还纳闷,林家好歹是汉阳的大族,怎么连个孩子都养不起,吃不饱也穿不暖的,原来是林夫人负担重,身后还有那么一大家子要养。”
“谁说不是呢,也真是不容易啊。”顾氏也跟着感慨。“可怜我家影儿,打小就学女红,没日没夜的做女红帮衬家里。”
妯娌俩一唱一和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氏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有仪犹犹豫豫地过来,扶住她。
“宁妹妹,京中的谣传都是假的,我舅母自己有铺子,哪里用得着我母亲接济。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东西,编出这样的瞎话来败坏我母亲的名声,当真是其心可诛。”
谢舜宁猛地抬头,冷冷地看着她。
她被谢舜宁目光中的冷意吓了一大跳,无比肯定这位未来的小姑子讨厌自己,且是十分讨厌的那种。
正当她思量着再说什么扭转局面时,便看到谢舜宁抱着猫走近。
白猫的蓝眼睛十分罕见,与寻常所见的猫儿大不相同。一双湛蓝眼睛极大,看人时目光幽幽泛着紫。
谢舜宁在她眼中看到惧意,淡淡地道:“你别怕,猫儿天生乖顺,若不是受到惊吓,万不会发疯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