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母女之间,哪里来的谢字。”大顾氏握住她的手。
怎么能不道谢呢?
她们是母女不假,却是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再是对了眼缘,也掩盖不了感情基础淡薄的事实。
如果方才那话全都是出自母亲的真心,她更不能以此为倚仗,迫使他们对上谢玄。以谢玄的身份地位,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父母子女一场,全是缘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害了曾经帮助过她的人。何况她仔细想过,实在是万不得已,委身谢玄也不吃亏。
她任由大顾氏握着自己的手,无比乖巧。
大顾氏见她这般,更觉这个女儿没白认。好似自己这些年来无儿无女的遗憾,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圆满。
不知不觉中,她们已到有前院设宴之处。
桌凳已经摆好,一片喜气洋洋,锣鼓声,乐器声,还有宾客们的笑谈声,气氛极尽热闹喧腾,人人都是笑容满面。
母女俩席位不同,大顾氏有自己的席位,林重影的席位自是和叶灵珊孟雯儿一起。
几乎未加思索,她坐到孟雯儿旁边。
叶灵珊见之,撇了撇嘴。
这会儿的工夫,她已感觉不少的目光向自己看来,包括徐氏夫妇以及徐听。少年郎红着脸,眼神都显得有几分羞涩。
她心下叹息,唯有装作不知。
“林家表妹方才没来,怕是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打听你。你是没看到曾公子的脸色,我听说他是在知道你的事后惊成那样的。”叶灵珊这话,阴阳怪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林重影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低头发呆。
孟雯儿小声道:“她就是这个性子,你越在意,她就越来劲,你不理她,她也就歇了心思。”
“多谢孟表姐提醒。”
她对孟雯儿印象不错,也愿意和对方说话。
孟雯儿听她感谢自己,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一直以来想嫁进谢家的心愿怕是很难完成。”
说完,还对她眨了眨眼睛。
在她略显不解,却没有丝毫鄙夷的眼神中,孟雯儿又道:“若是旁人听我这么说,必会唾弃我是个不知廉耻的人。人往高处走,女想嫁高门,我从不觉得自己的想法丢人现眼。我们孟家若起借势,除了谢家再无其他人家。我姑母重规矩守礼数,这些年未曾帮过家里分毫。我若是嫁进来,定会在不损谢家利益,且合理的范围内帮衬孟家。”
原来如此。
林重影自是不会笑话她,道:“希望孟表姐能得偿所愿。”
她闻言一笑,十分真实。
这时谢及迈着短腿,“噔噔”地跑到她面前,小脸红扑扑的,兴高采烈地说起方才的热闹,言语之中带着无比的惋惜。
“可惜影姐姐你不在,三姐姐弹的曲子真好听,还有二姐姐自己做的诗,四叔都夸好。我!”小家伙拍着自己的胸脯,无比自豪地道:“我背了一篇文章,祖母夸我像父亲。”
老人家做寿,做的是儿孙们的脸面,通常都会有让儿孙们在宾客前露脸的流程。流程一般有二,一是送贺礼,二是表演才艺。
林重影其实也给谢老夫人送了贺礼,她的贺礼是自己亲手绣的福字吉祥纹的抹额。那抹额是她住到谢家时就开始准备的东西,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意。
她的贺礼和大顾氏他们的贺礼一起,一早就送了出去。
谢家身为临安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宴席的规格自是不必说。寿宴做九,也吃九,凉十九热十九,流水似的菜肴传上来,炊金馔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席间琴声悠扬,歌曲动人,时不时还有锣鼓助兴,寿宴持续近两个时辰,直到宾客们尽兴而归。
一散席,谢及就来找林重影,一大一小的两人有说有笑往后院走,走着走着忽然有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林重影一抬头,见是谢问,只觉头大。
他的眼睛泛着红,不像是哭过,应是被酒气染红的。那红带着些许的不正常,晕开在眼睛里,有着化不开的愤怒和不甘。
“小七,我和影妹妹有话说,你先一边玩去。”他对谢及道。
谢及人小鬼大,眼珠子一转,示意林重影低下来,然后他凑到林重影耳边,小声道:“影姐姐,我不走远,你有事就叫我。”
林重影忍俊不禁,摸了摸他的头。
他当真没有跑远,背对着站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小小的身板挺得直直的,如同站岗的守卫一样。
“你和大哥…你们什么时侯好上的?”
这个问题谢问想了好几天,没日没夜的扎在他心里,他白天食不下咽,晚上睡不安稳,一想到或许很早之前,大哥就对原本要给自己做妾的女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他的心就像架在火上烤。所以再是惧怕自己那位无法比肩的大堂兄,他还是想问个清楚明白。
林重影想,她和谢玄这算好上了吗?
或许应该算吧。
如此想着,她回道:“就前几日。”
谢问听到这个回答,又悔又妒。所以他们两情相悦的事,发生在他离开临安城的这段日子。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
所有人都说母亲疼他,不会委屈他。
大哥这么说,红袖也这么说。红袖还说母亲之所以将他支出儒园,就是为了无后顾之忧地退掉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