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蓁听到这话,原本胀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她震惊地看着他们,不敢相信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男子,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让她难堪的是,林重影那清澈如水的眼睛朝她看过来,道:“李姑娘,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大表哥都非我不娶,你没有机会了。”
这时卫今没有眼色地过来,在谢玄耳边低语一句。
谢玄紧了紧林重影的手,然后放开,“陛下召见我,我要进宫一趟。”
他一走,林重影又对李蓁说:“李姑娘,方才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大表哥对我用情如此之深。”
李蓁气得险些咬碎银牙,她不是来成全他们的。但是这话她说不出来,只能用喷着火的眼睛看着林重影放下车帘,再看着林家的马车远去。
清秋茶楼上,半开的窗户内,端阳郡主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个李姑娘,还真会凑热闹。”郑嬷嬷不阴不阳地道:“殿下,如今陇阳郡主和谢大人已去林家下了聘,要不要奴婢……”
“不用!”
皇家后宫,比之高门内宅阴私手段更多。
纵然郑嬷嬷没说要做什么,端阳公主却知她想做的是什么。
郑嬷嬷大急,“殿下,方才您也看到了,谢少师已然被那林姑娘给迷住,您若是再不出手,恐怕就来不及了。”
“嬷嬷。”端阳公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可知本宫方才在想什么?”
她之所想,郑嬷嬷如何知道。
“本宫忽然觉得如果是她嫁给谢玄,他们夫妻二人该是何等的让人赏心悦目。”
*
勤政殿外,守卫森严。
其中一位守卫在看到谢玄后,将头往左边偏了偏。
谢玄立马知道,今日陛下心情不佳。
君王与臣子,一个主宰,一个辅助,君王以绝对的权力控制着臣子,臣子亦有自己的手段和眼线。
这宫门深深,人心纷杂,不知有多少人的耳目。
小太监进去通报后没多久,出来一位年长的太监,正是萧业身边的大太监庞统。庞统小声对谢玄道:“小谢大人请稍等,陛下正在考校几位皇子的学业。”
一听这话,谢玄便明白陛下心情不佳的缘由,当下向庞统道谢。
庞统退回殿中,不多时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扔在地上的声响。又等了一刻钟左右,几位皇子陆续而出。
萧业膝下共有九子,被训话的前六子,余下的三位皇子太过的年幼。
六位皇子都是谢玄的学生,君臣有别不假,师生有伦也是真,谢玄向他们见礼,是为君臣之道。他们向谢玄还礼,则是师生之间的尊师重教。
六皇子萧则说:“谢少师,好几日没见你进宫,本宫有好些问题想向你请教。”
“六殿下恕罪,臣近日有别的差事在身。”
“本宫知道少师公务繁忙,若不然本宫去谢府找你,如何?”
萧则今年九岁,瞧着还是个孩童模样,但谢玄可不会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更不会以为他说的是孩子话。
谢家只忠君,不结党不营私,倘若真与某个皇子走得近,那落在世人眼中必有掺和皇储相争之嫌。
“臣怎敢让殿下劳累,还是臣进宫给殿下答疑解惑更为稳妥。”
萧则还要说什么,庞统再次出来,对谢玄道:“小谢大人,陛下有请。”
如此一来,萧则便不好再说什么。
谢玄进了殿,上前行礼。
萧业将桌上的一沓纸往他面前一扔,顿时扬扬洒洒飘得满地都是。一张张的白纸黑字,上面都是几位皇子最近的功课。
“几位皇子功课皆退步,你这是在其位不谋其职,枉费朕如此信任于你。”
谢玄蹲下去,将那些纸一张张地捡起来,又快速简略地看了一遍,道:“大殿下这笔下文章已有自己的主张,想来此番巡视边关之行受益良多。二皇子稳扎稳打,稳中有进……六皇子的字,最近又精进了不少。”
萧业冷哼一声,“朕最讨厌阿谀奉承之人。”
“几位殿下都是龙子凤孙,生来就与常人不同,臣不敢居功。”
谢玄的话听起来像是牛唇不对马嘴,却极大程度地缓解了萧业的怒火。君王的火气原本也不是因为皇子们的学业,毕竟教授皇子们功课的也非谢玄一人。
而谢玄更是知道自己方才被训斥,也不是因为皇子们的学业。萧业之所以斥他在其位不谋其职,是敲打他还未将萧彦找到。
“朕信任于你,将你派去协助福王,没想到你倒好,议个亲闹得满城风雨。你瞧不上朕的公主,却看中个外室女,你简直是目无君王!”
“回陛下,二公主身份尊贵,臣尊之重之。至于臣的亲事,委实是情到深处身不由己,臣心悦于人,不管她是什么出身,不管她是什么性子,臣都甘之如饴。”
萧业下意识皱眉,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玄。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年荷花开得正艳,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和绝色动人的少女并立在水榭上说着笑着,一对璧人似金童玉女,令人心生羡慕。
他识趣地避在不远处,望着那人比花艳的少女,满心的欢喜。
年幼的十皇弟最是知道他的心思,悄悄地和他咬耳朵,“三皇兄,你是不是也喜欢明月姐姐?”
“我确实心悦于她。”他没有否认,却再三叮嘱十皇弟,“此事你知我知,万不能让二皇兄和明月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