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谢两家这门亲事,还真是缘分,翁婿二人竟然有同样的爱好。她似不经间看去,不巧林昴也望过来。
她以为这个父亲没见过她,又称呼她为美人儿,看她的眼神应该陌生而新奇,却不想对上的是复杂的目光,且似乎还有一丝潮气。
很快,林昴对她笑了一下,摇了桃花扇一派潇洒随性,十足十玩世不恭的老公子哥儿,仿佛先前那有着淡淡湿意的复杂眼神只是她的错觉。
这一番寒暄后,谢老夫人约摸是觉出林昴的不对来,难免心生疑惑,她用眼神询问自己的长子。
当年谢清阳以状元之名出仕时,林昴还在京中求学。因着谢太傅曾指点过林昴,与那时也在朝安城的谢清阳和谢清澄兄弟俩也算是认识。
面对母亲的疑惑,谢清阳摇了摇头,他也不知当年被父亲看好的林昴为何变成今天这般样子,但林昴自己却浑然不觉,正拍着谢问的肩膀,如遇知己般,“我这次来临安,少不得要叨扰。听说临安城十里明湖水满天,柳浪莺啼夜夜歌,到时候还请二贤侄带我在临安城好好逛一逛。”
谢问自是应下,笑容有些勉强。
他暗自后悔一时大意,竟忘了这茬,没能提前将铃铛解下收起。如今让未来的丈人看破,羞恼之余又有几分庆幸,庆幸将来的岳父是同道中人。
魏氏却是怒其不争,心下埋怨儿子不给自己长脸,原本是她挑剔林家,这般一来林家对他们也有了说道。她挤着不太自然的笑,问赵氏,“莹娘,林举人是不是饮了酒?”
莹娘是赵氏的闺名。
她称呼林昴为举人,是因为林昴有举人功名在身。
赵氏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道:“表姐莫要见怪,他自来就是洒脱之人,因着没有入朝为官,言行也就无拘了些。何况男人们应酬多,偶尔出去喝个酒什么的,不值当大惊小怪。”
魏氏心想,自家夫君也没有入仕,却也不会这般无拘。她原本对林昴对印象不错,想着他后来虽说没有入仕,还传出风流的名声,应该也是大差不差。
哪成想时隔多年再见,他竟像是变了一个人。如今再琢磨这门亲事,还真是怎么想怎么不妥当。
“老夫人看着,比上回见到气色更好了些。”赵氏赶紧找话说,对着谢老夫人好一通恭维。“若说有福气,谁能比得了老夫人您。您教养有方,儿孙一个比一个出色,瞧着这几个花骨朵似的姑娘,我看着都欢喜。”
她忙命人取来见面礼,谢家的公子姑娘们都有。
但开头就让她有些犯难,因为送礼也得有顺序,第一个就是谢玄。谢玄明明是个晚辈,可能是年少成名,又已出仕,瞧着性子冷清,她竟有些不敢接近。
“大郎虽说入了仕,在长辈们眼中那也是个孩子。”她笑得讨好而僵硬,硬着头皮将备好的礼送出。
谢玄自然接过,道谢之后随手递给身后的下人。
过了谢玄这关,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少了之前的尴尬,多了几分其乐融融。但有人就等着这一刻,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
“表嫂一看就是和气人,难怪教出来的女儿也是如此。你家大丫头和气又稳重,我瞧着都喜欢。你家这四丫头啊,逢人三分笑,遇上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实在是讨喜的很。”
孟氏这话一出,一室的融洽又退回到原点。
赵氏明知她话里有话,心里也恼庶女给自己惹事,面上还是和和气气,“这孩子性子还有些不稳重,回头我好好教她。”
一个存心告状,一个是打算真的教训,说出来的话却是好听得很。
林重影没法为自己辩驳,只能低着头。如果她真的落到三房,有孟氏和赵氏打配合,那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是你会教孩子,你家大娘看着就知书达理。七娘小小年纪,瞧着也是懂事的主,你家三郎……”
谢为不在。
听说是病了,人已接回三房养病。
不仅他不在,谢和也不在。
一个养病,一个要备考,谁也不会说什么。
但林重影却不信他是病了,思及他纠缠自己的事被谢玄看到,暗忖着他不会是像谢问那样,被谢玄私下底给揍了一顿?
思及此,她下意识朝谢玄看去。
谢玄正和谢老夫人说着话,没有看她。
这时孟氏已经接了话,道:“我家三郎好学,没日没夜的看书,生生将自己累病了。”
赵氏听出她的话外音,自是将谢为好一通夸,夸得孟氏耷拉的脸颊都岔成了八字形,显然是受用得很。
她们聊得热乎,却被人不合时宜地打断,只见林昴将桃花扇收起,很是惋惜地睨了谢清澄一眼,道:“守义啊,你那儿子莫不是随了你,一天也说不到三句话,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是个书呆子吧。这男人哪,不能死读书,若不然读书读傻了,见到什么事都大惊小怪,少不得要出岔子。”
他一语中的,孟氏顿时变了脸。
不等孟氏说什么,他已经在问谢清阳,
“扶风兄,你说是不是?”
谢老夫人适时发话,说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先下去安顿歇息才是正理。因着林昴是外男,魏氏将他们的住处安排在前院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