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林重影看自己,又撇了撇嘴,“四姑娘,你怎么还不进去?难道还想让夫人出来请你不成?”
原主的记忆中,林家的下人对“她”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嘴脸。因着是林有仪身边最得用的人,“她”对这位邱嬷嬷又怕又惧。
林重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根儿被她拖住,留在外面。
屋子里,赵氏和林有仪母女都在。母女俩手段传承,所以米嬷嬷如上次那般跪着,面容中的愁苦在汗水中越显凄楚。
林重影一言不发,直接将米嬷嬷扶起。然后像发了疯一般手脚并用,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包括米嬷嬷。
她看着一地的狼藉,整了整发髻衣服,像个没事人般扶起被自己踢翻的圆杌,坐下后慢慢地抬起眼皮,凉凉地望向赵氏母女。
母女俩一个包着头,一个蒙着面,瞧着四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你……你……你简直是疯了!”赵氏指着她,半天憋出这句话。
她眼皮一垂,作哀伤状,“母亲这是怎么了?头上还有伤,到底是因着什么事,竟然跑到我这里来发邪火?”
“你说什么?”林有仪怒道:“明明是你自己砸的,你竟然还敢往我娘身上泼脏水?”
她叹了一口气,“我没说不是我砸的,你们放心好了,谁问起,我都说是我砸的。”
但信不信,那就是别人的事。
母女二人闻言,皆是心头一跳。
林有仪上次就是吃了这样的哑巴亏,当场发作,“娘,这小贱人就是故意的。上次她也是自己打自己,却让旁人都误会是我打的,她这次故技重施,摆明是想诬陷您。”
赵氏也看出来了,自是气极,“你个贱人,当真是胆子肥了,竟然还敢陷害我?”
“我哪敢陷害母亲,我都说是我砸的,别人问起我也会这么说,哪里陷害母亲了?母亲,你消消气,免得等会头疼。”林重影慢条斯理地说着话,老神在在的样子落在别人眼中,难免心惊的同时,又生出几分忌惮。
更让母女俩火大的是,这样的情形之下,她还在关心米嬷嬷的身体。
地上到处溅着茶水,碎瓷片蹦得到处都是,还有原本瓷瓶里的花,以及盘子里的果脯,并一些杂七杂八的家伙什儿。
米嬷嬷要去收拾,被她制止。
她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似笑非笑,“母亲来找我,所为何事?”
赵氏被她弄得方寸大乱,她如此表现,摆明是告诉别人,她不仅能豁得出去,且对自己这个嫡母并没有丝毫畏惧。
一个能豁出去,还不怕死的人,反倒让别人害怕。林有仪骇得心口直跳,又不甘被吓住,还摆出嫡女的架子,企图用嫡姐的身份压她一头。
“四妹妹,你当真是放肆……”
“我不放肆,你们会放过我吗?”
自然是不会的。
赵氏圆润的脸扭曲着,恨不得掐死她。
“你怕是忘了,我可是告诉过你,你胆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姨娘的尸骨……”
“母亲何必又拿这事来要挟我?你上回和我说过之后,我仔细一想,以母亲的为人,当年不可能好好安葬我姨娘,极有可能随意往山里一扔。我姨娘的尸骨在何处,恐怕母亲自己都不知道。”
林重影说完这话,紧紧盯着赵氏的脸。
果然,赵氏的脸肉微微抖动,显然是被她说中。
她心下冷笑,又觉无比的悲凉。像吴姨娘那样的女子,生前是不光彩的存在,死后是无人提起的忌讳,便是尸骨都不知在何处。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人,一个来了这世间一遭,又如同没有来过一样的人,到底是为什么?
“你少诈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事实上,赵氏还真不知道吴姨娘被埋在哪里,因为当时林老夫人还在,吴姨娘的尸身是林老夫人的人弄出府的。
但是这些事,她不可能告诉林重影。
林重影也没打算从她口中知道什么,“母亲不说,那就是不知道。”
“反了,反了!”赵氏为掩自己的心虚,声音尖锐了许多,“你别以为有人想过继你,你就敢不听我的话!”
米嬷嬷低头缩成一团,听到这话后立马抬头,愁苦的脸上全是震惊之色,惊讶地看着林重影。林重影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的意思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摇头的意思是事情还没成。
她比谁都清楚,赵氏和林有仪不想她好过,更不可能轻易让她过继。
“母亲说话,总是这么可笑,我以前倒是听话,却也没有好日子过。与其一样的难过,还不如不听话的好。至于别人想过继我的事,母亲你不同意,任是谁说破了天,我也还是姓林,你又何必同自己置气。”
“你…这张嘴越发的厉害了,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谁家的庶女像你这样顶撞嫡母。真该让人来看看你的真面目,我看还有没有想过继你?”
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还笑了一下。
林有仪那个气啊,想冲过来打她,她仰着脸,慢慢地撸袖子,“大姐想动手的话,不必麻烦,知会一声便是,我自己来。”
她一副滚刀肉的样子,瞧着还有几分无赖。
赵氏气得不轻,头又疼起来,还伴随着两眼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