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此女眼中,与别的男子无异。她能低眉顺眼地请他入罗帷,也能让别人的男子做她的入幕之宾。
“你怎么敢!你当真是……”
“大表哥想骂我不知廉耻吗?”她抬起头来,娇花般的脸上没有羞涩,也没有难堪,有的只有平静。“你不会娶我,你也明知我不想做妾,你却这样!是我不知廉耻,还是你?”
什么谢家之光,什么谢家的未来,原来也不过是倒打一耙的伪君子。还敢凶她,还想怪她,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的想找人撩骚的?
她就骂了,她就怼了,她倒要看看以这位谢大公子的骄傲,是恼羞成怒把她给办了,还是就此偃旗息鼓不再找她。
好半天,谢玄都没说话。
冗长的沉默与寂静,让她心底渐渐发虚。
完了。
不会过了吗?
“大表哥,我……”
“你骂的对,是我不知廉耻。”
生平第一次被别人这么骂,他应该很愤怒,但他却好像在笑。这笑带着几分玩味,与他原本清冷的气质截然相反。
林重影吓坏了,心暗这人是被气傻了,还是原本就是双重人格。说好的人品如玉,说好的清心雅正,怎么越看越邪气。
“大表哥,你没生气吧?”
若是得罪了这尊大佛,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为了看清谢玄的脸色,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窗外探。谢玄见之,下意识欺近一些,帮她抵挡外面的寒气。
“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
听这语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当谢玄说以后他不会这样,让她去睡时,她心里乐开了花,无比乖巧地点头。
谢玄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眸色越发沉得厉害。
这个女人能轻而易举地影响他,他不仅失了往日的冷静,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不像他,也不应该是他。
他再次确认,他们不合适。他要的是让他无后顾之忧,也不会让他分心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可以左右他喜怒的人。
但理智归理智,他还有这个年纪应有的血性,以及他本身的骄傲。他问:“若是旁人,你也会像方才那样吗?”
林重影摇头,老实回道:“谁不喜欢吃干净的点心,但若是饿极了,为了活下去,哪怕是掉到地上滚了泥的点心,那也是要吃的。”
所以他是干净的点心,可食。
而二郎三郎是滚了泥的点心,为了活命,也会吃。
这个女子把他们谢家儿郎当成什么了!
谢玄都快气笑了。
他再不迟疑,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一夜再无梦,林重影再次睁眼时,对上的是大顾氏温柔含笑的脸。
一时之间,她有些恍惚。恍惚自己生来就是这个世间的人,恍惚自己没有经历过此前的困顿挣扎。
大顾氏见她醒了,忙让下人来侍候她穿衣梳洗。衣裳是针线房送来的另一套新衣,妆台上的首饰匣子她没见过。
匣子敞开着,满眼的珠光宝气。
“你先前用的那些首饰,我瞧着样式老旧,成色也不新鲜,便让人收了起来,这些你看看可还喜欢?”
“母亲……”
“你唤我母亲,你就是我女儿,当母亲的给女儿置办首饰衣裳,这都是应该做的。你若推辞,那便是不想认我这个母亲。”
大顾氏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哪能不依。
但先前的那些首饰也不是她的,而是林有仪用旧了,或是不用了的。她没有隐瞒,将这事告诉了大顾氏。
大顾氏冷哼一声,命人将那些首饰装好,等到同她一起出门时,让丫环将东西带上。
母女俩估摸着时辰,到宝安堂的时候已经辰时,谢老夫人早已起来。见到她们很是欢喜,还道正打算派人去请她们。
老太太瞧着精神头不错,看着她们亲近的样子,越发的开怀。
大顾氏将那些首饰摆在桌上,道:“我想着如今影儿是我的女儿,这些别人给的东西不好再用着,还是得还回去。又怕赵姐姐多想,便想着让姨母做个中人。”
谢老夫人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不仅派人去赵氏,还顺带请了陆氏魏氏和顾氏。
不多会的工夫,被请的人陆续前来,还有不请自来的人,比如说孟氏。孟氏自来规矩好,话说的滴水不漏,说是听到消息,以为是有什么事,索性跟着过来。
人都来了,也没有叫人回去的道理。
陆氏看到那些首饰,抿着嘴笑,“媖娘,你从哪里弄的这些旧玩意儿。瞧这成色,怕是好些年前的老款式,还有这珠子,又小又暗的,也值不了几个钱。”
这些首饰林重影之前都带过,她一眼就能认出来。不止她能认出来,别人也能认出来,更别说是赵氏。
赵氏暗恼,觉得自己在谢家人面前,恐怕里子面子都难保。但为了女儿的亲事,有些话还是要说。
“影儿,你可是怪我怨我?”
见林重影不说话,她无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别怪我,也别怨我。”
然后又看向谢老夫人,说:“老夫人,我的苦你是知道的。不是我不想对这孩子好,实在是没有法子。”
难道她苛待原主,还另有隐情?
须臾,林重影想起米嬷嬷说的话。所以赵氏那么对原主,是已故林老夫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