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477)
何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已经做到这地步了,今日不除楚怀存,还能待到何时?
端王也顾不上更多了,他飞快地上前几步,没等季瑛按照陛下的旨意屈身捡起令牌,就自己弯下腰将它拾起,随后便匆匆地要往殿外赶。没有人拦他,毕竟此时留在殿中的人也需要一点安全感,恨不得把这位前太子殿下所准备的兵卒调动到眼前才能放心。
至于当前这位太子殿下……他恐怕已经哑口无言了。
殿内的混乱场面可以想象,不过,陛下身边的侍卫也迅速地反应过来,把守住了大殿的门扉。室内原本的歌舞已经停下,侍女的石榴裙仿佛被风雨吹打过一样,全都四散在了各个角落。宴席的酒菜才吃到一半。
皇帝毕竟是皇帝,他身边有无数高手保护,此时姑且恢复了镇静。这个老人本不至于预料到自己生辰时遭到这么多打击的。他倚靠在明黄色的座椅上,呼吸沉重而灼烫,眼睛却亮得恐怖:
“端王带着朕身边的人出去调兵,”
陛下说话时,喉部因为紧绷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诸位爱卿何必惊慌,这里由重兵把守,大内高手坐镇,容不得旁人造次。朕是天子血脉,天下正统,那些妄图妖言惑众,悖逆狂妄之人,难道真敢和天下人作对?你们要选一条正确的路。”
他语带警告。
殿内的人不乏有楚相党羽,甚至不在少数。但他们此时内心闪过这个念头,依旧觉得可怕。朝廷就是这样一个所在,陛下看见了他们瞳孔深处的恐惧。他端坐在龙椅上,此时的心情甚至因为重新感受到掌控的愉悦而平复了许多。
而季瑛非常自然地向上走了一步。
不是没有人看到,只是人们没有那么在意。在如今混乱的光景中,皇帝作为场上唯一的权威,他的力量几乎是不可撼动的。而季瑛,鉴于陛下并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现出他的愤怒,所以在大部分人眼里依旧是陛下忠心耿耿的走狗。
这不怪他们,就连陛下恐怕也是这样想的。
过了今夜,楚怀存大势已去。他无法洗脱这个安在他身上的关乎身份的诘难,而这个蒙着血腥和复仇色彩的身份又会让他自然而然地成为天下大统的敌人。何况楚怀存此时本应身无兵刃,甚至不知会不会被席卷进宫中的刺客事件中。
自然,他手头有兵。
但他只要现在没有机会把兵调过来逼宫,在未来就不构成太大的威胁。
陛下咳了一声,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眼珠在浑浊的眼白中转动着,其中似乎已经映照出了他等待许久的光景。他将重新得到一切,当然,端王是一个功臣,但自己已经有些厌倦了,尤其是今日对方发挥的作用,甚至让他感到一点忌惮。
他会继续活很久,将曾经旁落的权力牢牢攥在手中。
陛下这样想时,嘴角含起冷冰冰的一点微笑,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微笑有哪里不对,因为冰冷并非完全从身体中被激发出来,而是源于更为切实的一点感受。
比如……
一柄亮闪闪的贴着他苍老而脆弱的脖颈的刀刃。
季瑛检查完报信侍从的情况,随后面不改色地起身——与此同时顺便自然地拾起了侍卫佩戴在腰间的短刀——他背对着陛下,表现得太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没有人在第一时间指出,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而季瑛已经和陛下站的够近了,他还走了两步,这是第二个错误。
季瑛觉得自己手指冰冷,他必须压抑住颤抖,否则就会划破面前老人的皮肤。
在皇帝惊骇不已的目光中,他半跪在台阶上,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和他期待已久的画面逐渐重合,尤其是他想象了许久的那双眼睛。陛下身边的侍卫甚至来不及反应。季瑛便已经慢条斯理地借助着半跪的姿势将刀刃往里面送了送。现在刀刃已经划破了一点皮肤,带来了微不可察的刺痛和刀锋上刺眼的鲜红。
陛下惜命,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他只会从齿间蹦出几个不敢置信的字眼,瞪着面前忽然流露出深重恶意的青年,感到头重脚轻的眩晕。他绝不相信这件事会发生,但刀刃已经在那里了。
殿内如死一般寂静,仿佛空气中布满了粘稠的丝线,任何人稍微动弹就会改变局势。
在一片死寂中,老皇帝先开了口:
“季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想想那些人,想想你身上的毒,它随时都会发作。难道为了一个楚怀存,你连最基本的理智都弃之不顾了么?”
季瑛垂着眼睛,他努力压抑住上扬的唇角,不让自己像个疯子。但他的身体仍旧像是颤抖般因为封锁住那些笑意而动,甚至带动了刀尖,使皇帝陛下的境遇显得更加危险。这也让他的威胁显得格外无力,因为陛下已经开始驱动他身体内的蛊毒,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认为自己停顿了许久,去和那些思绪作斗争。但实际上他只是沉默了片刻。
“至少有一句话是没错的,”季瑛的声音发哑,带着一种嘲讽般的笑意,仿佛自己不是在把刀锋压在皇帝脖子上,而是看到了什么值得发笑的东西。
他首先承认道:
“我认为与做陛下的走狗相比,做楚相的狗确实——而且显而易见,要好得多。”
随后,他镇静地说:
“既然如此,我们来谈谈陛下您做过的那些蔑伦悖理的事情。陛下不会告诉我,您已经忘了吧?”
第160章 锁连环
腥风血雨被薄薄的轿帘挡在外头, 蔺伯是最晚进入轿中的人,他刚刚坐下,轿子就仿佛在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那样不平稳地飘摇起来,惊声尖叫、金石相接、马蹄答答, 沸沸的噪声不绝于耳。然而轿子始终稳定地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