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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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以后,他一眼也没有再留给地上抽搐的躯体,而是拉着楚怀存的袖子便往外走。
进入诏狱的甬道旁挂着灯烛,灯火照在他的眼睛里,彤彤地发亮,楚怀存发现他的眼神本来就明亮得吓人,此时简直要烧灼起来。但是那火焰也是好的。
季瑛最开始拉着他,不过楚怀存稍微留了留神,意识到对方其实也没有特别明确的目的地,便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在宫中走来走去。
今夜的月亮是明亮的,亮到让人疑心是白昼。
大概是他们转到鲤鱼池边上一片薄薄的树影时,季瑛忽然说:
“怀存,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一切是梦了。”
楚怀存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掌心,转头看他。那双眼睛仍旧像是他年少时那样,在自己面前清冷而坦率,那时候倒映着自己的整个世界。一切一度碎裂得太快,季瑛一度有些把握不住被拼凑出来的自己,和原来的自己有几分相似,又有几分不同。
但在楚怀存的眼睛里,他一直是他。
“在你眼里,”
楚怀存轻声说,简直就像是读中了他的心,“我是不是也一点也没有变过?”
“就像当年先生评价我们两个一样,”
季瑛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虽然那是功成名就的吉祥话,但我很喜欢那句评语。拆成上下两句话,上半句指我,下半句指你。不是说我觉得它有多准……”
“如桂林之一枝,如昆山之片玉。”
楚怀存显然也记得,“至少那就是你给我留下的印象。”
“对,”季瑛也笑了,“形容你真的很合适。我们先不提这些了,反正我们谁也不会再把对方丢掉第二次。至少在这个晚上,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一边漫无目的地到处转悠,一边随意地说话。楚怀存停下脚步,却意识到两个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皇宫的寝殿边,建筑物投下一片暗暗的阴影,尖锐的檐角却被月光柔和了几分。
再望向身边的季瑛,对方的头发端端正正地被一束梅花簪扎起,藏在下面的眼睛却仿佛还带着一点烫意,抿了抿嘴唇,耳朵仿佛也有一点浅淡的殷红。
“陛下,”他的声音放低,有点哑地说,“怀存,你是那个意思吗,在白天的大典上。听说民间的夫妇在婚礼上都要在众人之前祭祀天地,然后一起撒酒祭神明。”
楚怀存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冰雪般的眼眸闪过几分捕猎者有意的克制。
他坦诚地说:“是。”
“那么,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入洞房的环节?”季瑛说,“比如现在。”
楚怀存凝望着他,说:“是。”
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吻上谁。就像失落了十余年的月光重新照在自己身上,一切都像是崭新的,又无比熟络。
宫室的蜡烛断断续续地燃了一夜。烛火时而将影子拉得很长,时而又摇摇晃晃,见证了殿内多少旖旎。
他们都心生妄念,觉得自己是摘月亮的人。但是月亮最终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皎洁地观照着世间所有的别离和相聚,分散和重逢,那些变动不居的一切。
而我们都知道,
——月亮是不会变的。
第166章 if线·早团圆
季瑛踉跄着跌进牢房,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
眼下的这一幕让他觉得荒唐的有些可笑。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一会才适应了诏狱暗不见天日的灯火,铁黑色的墙壁和栅栏, 上面有上一位居住者残留下来的血痕。
至于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季瑛不关心——他没法再关心更多东西了, 想象这里或许也关押过他的族人只会让他感到近乎麻木的疼痛。
体内未消尽的蛊毒附骨般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神经, 他扶着墙壁缓缓坐下。
身上是苍白的囚服,季瑛已经失去身着那身盘踞着毒蛇的深紫色官袍的权利。连着好几日没有休息,在幽暗的牢狱中,他的脸色仍旧肉眼可见的糟糕。
“呦, 这不是季大人么?”
有人哑着嗓子,满带恶意嘲讽地在对面喊道, “哈哈,这倒是不冤枉,你为陛下当狗无恶不作的时候, 有没有想到还有今日这一遭?”
季瑛抬头一看,原来那也是在朝堂上朝夕相见的一位大臣。
他并非季瑛的政敌, 姑且能算作某个他的同伙,和他一起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勾当。连同现在诏狱里的许多人都是这样, 这些人曾经功名加身,富贵非常,如今只是阶下之囚。
他们见了他, 就像是找到能够对照的参照组那样找到一点慰藉,嘲讽季瑛如今的境遇。
你看,当年无所不为的季瑛,如今甚至比我们还要凄惨。
这样的人, 季瑛只感到轻蔑。
昔日是在陛下的授意下必须打交道,如今对方和自己一并失去价值,季瑛倒是随意抬起眼睛,冰冷而讥诮地看了对方一眼,浓重的嘲讽仿佛预示了对方凄惨的结局。
对方的脸色难看起来,瞪着他不说话了。
季瑛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他对自己此时在这里倒是没有什么想法,无非是求仁得仁。他甚至感到了一丝释然。
他被剥夺官职,打入诏狱,成为一个罪人,最大的原因是陛下今天终于死在了殿里。
自从楚怀存领兵谋反后,皇城风雨交加,人人自危,前线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送来,传信官的脸色总是比死人还要难看,陛下那双浑沌的眼睛里更是充斥着疯狂和恐惧。
几日来,季瑛没日没夜地处理各种军情。
老皇帝显然意识到他身边有且仅有他能用,并且认为楚怀存若是打进来了,季瑛绝没有一个好下场,所以愈发信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