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今日待办(56)
热气化成一条珍珠似的丝带,粗略数去,饺子有二十个。
宁芙迟迟拿起筷子,皮薄馅大,胡萝卜的甜脆中和了牛肉的腻,吃起来清爽而叫人满足。
她沉默把所有饺子都吃下肚,半碗水果实在塞不下去。
撑到喉咙的饱腹感好像带来了勇气,她忽然有力气站起来,把客厅里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带回房间。
回到房间,又将墙角站立的行李箱打开,把衣柜里的衣服胡乱堆进去,又去洗手间把多余的东西随便塞到防水的袋子里,饶是出差成为习惯,两个行李箱全都合拢时,居然都没用十分钟。
她把它们推到门口,穿上羽绒服和雪地靴,调整状态到随时都能抽身离开,才发微信给盛启枫:【过来一下。】
对门开又关,眼前的门开。
盛启枫看到两个行李箱划出楚河汉界,其后宁芙整装待发,望向他的眼神平静至极,茶几上的饺子倒是都吃完了。
于是盛启枫望向她,轻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换来宁芙客气礼貌的回答:“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出去住吧。”
聪明如他,反应过来:“你在生我的气。”
宁芙摇头果断:“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不是吗。”
盛启枫凝望着她,张了张唇:“至少除夕在这过吧,还有那个声音,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宁芙笑笑:“老居民楼隔音不好,也许就是你说的剁馅吧。这不重要。”
盛启枫露出一个笑容:“如果你今晚留下,明天就会知道那是什么;如果你坚持要走,我们以后除了公事,不要再联络了。”
语毕他把门口位置腾出,望向窗台,等待她审判一般严肃。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挽留。
宁芙握着手机看着门口,脑海里开始想,如果真的踏出去,春节这种热门假期能不能订到酒店,住在什么位置更合适游览,混入什么热闹的场合才能蹭到一丝节日的氛围感。
晚餐让她打个饱嗝,碳水升糖叫她有些犯困,又或者是穿着羽绒服站在暖气饱满的屋子里实在叫人热得迷糊。
她轻叹口气,看向男人,故作轻松地说:“明天什么时候?”
盛启枫终于望向她,轻声答:“傍晚。”
“好,傍晚。”
她脱下外套和鞋,把行李箱推回房间,反锁上门,把自己关进被子里,没再拉开行李箱,倒头就睡。
睡到除夕早晨自然醒,依然没有离开房间,缩在被子里把该发的问候发完,依然怔怔看着陌生的房间,被无形的束缚困住一般,下不了床。
微信却震动,是盛启枫。
【我在我爸妈家帮忙,早饭在吧台,记得吃。】
宁芙走出房间,房子里只剩她一个,热气腾腾的营养卷配着咖啡,她端起来尝一口,加过炼乳,进嘴是矫揉造作的甜。
吃过早饭,她回到房间,直到傍晚,才收到盛启枫的微信。
【穿好衣服,下楼来。】
宁芙慢吞吞穿好衣服,猫眼见到对门没有丝毫动静,才放心大胆地拉开房门,轻手轻脚走下楼梯,推开单元门。
冬天的西北风霸道强势,恨不能把全西伯利亚的冷风吹进人毛孔,直达灵魂深处。冷风吹得她一激灵,什么矫情都荡然无存,她看到站在楼下穿戴齐整的盛启枫。
大概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什么衣服上了他的身,都带一层矜贵自持的范儿,哪怕只是平平无奇的一身黑色羽绒服。
盛启枫坚定走向她,又在社交距离处停下,笑容温和好像从没有过什么摩擦:“今天也很可爱。”
信他才有鬼,她没洗脸没刷牙,更别说化妆了。
宁芙扯扯嘴角,直入主题:“好了,声音在哪儿呢?”
盛启枫一笑,揽过她的肩膀,往小区外走去。
大过年的街道空无一人,只剩两排光秃秃的市政树。他带她到其中一棵树下站定,而后望向树干。
宁芙跟着望去,什么都看不到,倒是树与小区护墙之隔的地方,赫然是盛启枫和父母住的那栋楼了。
冬日阳光稀薄,宁芙前后左右望:“你在看什么?”
盛启枫笑了笑:“等一等。”
宁芙无法,只得陪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等了不知多久,熟悉的笃笃笃忽然响起。宁芙一愣,却见盛启枫从口袋掏出一个望远镜,调整过角度后,又将她圈在怀里,望远镜塞在她眼前:“来,看。”
宁芙瞧他一眼,凑了上去。
视线范围里,赫然有一只鸟,将嘴巴塞到某个洞中,声音随着它动作立刻响起,“笃笃笃,笃笃笃笃”。
即便再不认识,此刻也能从特征中推断,这是只啄木鸟。
自杀式往里凿,只为了温饱。
宁芙只觉得昨天的自己有点好笑。
耳边盛启枫声音响起:“它来这一个月了,每天晚上定时过来巡逻,叨一会儿就走。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带编制的,吵就吵吧,让让它。”
宁芙笑看一眼语气无奈的男人,又看向孜孜不倦的小生灵:“你说它这样,会不会脑震荡啊。”
耳边男人叹气:“不知道它会不会脑震荡,我快了。”
宁芙闻言放下望远镜:“啊?一天不见,你摔了?”
她围着他转了一圈不见哪里损伤,站定又瞧见男人快乐的笑。
大概是唬她。
宁芙无语片刻,手忽然被他捉住。他把她手掌摊开向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她掌心。
一只巴掌大的毛绒玩具鸟,通体绿色,脑袋红红,嘴巴尖尖,腹部白皙,有两个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