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缠绕(106)
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就像厚厚的手账簿,合不拢,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图片,贴纸,胶带或是标签,五花八门。
必须明确地,一页页思考忖度,兴许才清楚。
她才不管,随缘。
苗锦郁扯被子蒙头,躲避她的追问,宋岭乐嚷嚷:“公平吗,公平吗,你把我的隐私挖走,自己守口如瓶。交代!不交代我就和梁司聿换房间!”说着,到她床上扯被子,两人嬉闹做一团。
完全可以自己独立一间房的年纪,大家都选择和朋友一起,填补现实因素造成的感情空白。
梁司聿和盛临也在聊天,枕头叠很高,半靠着。梁司聿双手枕脑后,也看向窗外的海,漫不经心回答盛临的问题。两边聊的内容,倒差不差。有些不适合与心上人说的话,可以说给旁观者。旁观者清,从来不是空话。
——
度假的日子,是逃离现实,撇去所有负面情绪,给自己充电的时光。要说那几天苗锦郁干了什么值得回忆的事,倒没有,唯一一件是出海追落日。在此之前,她更怀念毕业旅行的那片大海,阴沉沉,暗蓝色,欲吞噬整个世界的压抑,阴雨绵绵。
每天带着墨镜躺在沙滩椅,看湛蓝天空,白云聚散,内心平和,没有过浓的情绪起伏,也还行。
她在哪儿都是发呆状态,一群人出海,她在甲板上发呆,看着一望无际的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意,只希望就这么开下去,不要停,直到世界尽头或冷酷仙境。
看了很久,目光漫无目的收回来。不远处的男人们的说话音,大脑解除屏蔽后传到她耳里。
男人们穿着沙滩裤海钓,时不时互比肌肉大小,苗锦郁透过墨镜看某人,自恋。但不得不说,他的身材确实好。反正带着墨镜,她肆无忌惮打量,目光寸寸,游走,停留。
梁司聿看过来,她心虚挪开目光,反应过来,他又不知道,心虚什么!
梁司聿把鱼竿给盛临,坐到她身旁。苗锦郁穿的比基尼,又欲盖弥彰套了件透视长袖和一片式短裙。长腿随意弯曲,腰间曲线明显,再往上看,苗锦郁瞥眉捂胸,“往哪里看?”
梁司聿冤枉,好身材不大大方方欣赏,躲在墨镜后面畏畏缩缩?
人点她呢。她反驳:“谁猥琐看你了?”
“哦,是你啊。”梁司聿指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一脸无语,不搭理人。默了半晌,梁司聿突然手肘碰她,轻声又急促,是怕吓跑美好。“快看。”
苗锦郁半信半疑,目光投过去后定住,轻轻赞叹声,左右寻手机,想记录。梁司聿攥住她的手腕,让人别动,静静感受,用心感受,刻在脑海里,比取景器更深刻。
她听了,坐他身旁,他们毫无察觉,被美好和浪漫编织在同一个网里。吹向他们的海风是同一片,大海也是,海浪也是,三四头海豚也是,它们跳跃,自由浮动。
那种震撼,难以言喻,是教条主义的她所感受的巨大冲击,她被感动地险些落泪,平复情绪后似感慨似自问:“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没有动物的野性和自由,没有山川的沉寂和豁达,背负各类情绪和责任,被命运裹挟,无可奈何。”
第60章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大概是郁闷至极时才会思考的问题,如果找不到答案,容易陷入空洞和虚无。梁司聿偏头看她,她的情绪挡在墨镜后面,他转身,手肘撑着护栏,“没有意义。”
“不是任何事都一定有存在的意义。”
苗锦郁嗯了声,“确实。”
“不要纵容自己那么丧,试着走出来。”
苗锦郁轻笑,及时止住往深走的话题,“每天所有的精力给了工作,回家后真的只想躺着,这不叫丧,只是疲惫。”
他记得以前的苗锦郁,说起未来,眼里有光,满是期待。说要好好努力,要反超他登上第一的宝座,要考上名牌大学,找一份年薪几十万的工作,买一套大别墅,将爷爷接到城里享福。
苗锦郁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后一件事服务。
可是现在,她的眼里没光,邀请她做什么都只说不想,好累。无论工作中的她是哪般干练,认真,厉害。但她的生活,很糟糕,死气沉沉,恹恹欲睡模样。
下班后不社交,不回消息。好像关上房门,她就进入自己的世界,屏蔽一切。
他还想说什么,她的目光落在程久桉手上,他正收线,一条无比大的鱼。
强行打断他的下句话,“好大的鱼!”她小跑过去,融入他们的欢呼声中,梁司聿若有所思的盯着甲板,几分钟后走向他们。
海钓硕果累累,大家拿到度假区餐厅给主厨加工,在餐桌前闲聊等着开饭。
是返程前的最后一晚,大家都很满意旅程的完美,也感叹欢乐时光的短暂,又要回到破烂生活的烦躁。
苗锦郁有同感,在他们吐槽时偶尔玩笑附和几句,有钱人也讨厌上班啊?
没办法,那怎么办呢。
苗强打来视频,一接通,就是张凑很近的脸杵镜头前,苗锦郁让人隔远些,苗欣慈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想姐姐了。
有人挂记自己,说想自己,是让人柔软的事。
苗锦郁出海回来后,绕去特产店给苗欣慈选些礼物,展示给她看。“这个是给爸爸妈妈的,剩下的全是欣欣的。”梁司聿坐她身旁,凑镜头前哄小姑娘,也说给她买了很多玩具,小姑娘激动不已,“那我不是很多很多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