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缠绕(143)
是出差第三天,两人陪业主代表吃饭,才强行将两人的私人时间捆绑。工作事宜早在会议室里协商,私下吃饭只是业主方想尽地主之谊。不大好拒绝,两人赴约。
一家私房菜馆,业主代表先到,点好菜等他们。他们乘同辆车,一前一后到,期间毫无交流。即便在饭桌上,两人也极为客气。
“苗总可以把茶壶递给我吗?”
“谢谢。”
“不客气。”
“梁总,可以借过一下吗,我去趟洗手间。谢谢。”
“嗯。”
“抱歉。”
“没关系。”
业主看在眼里,觉得奇怪,但也不好冒昧发问。业主不了解两人,但凡是宋岭乐他们,会发现处处破绽。面上互不搭理,无视对方。可一些照顾对方的行为,总是无意流露。
她习惯吃饭前先喝汤,梁司聿和对方交谈时,让正上菜的服务员先拿汤匙。菜单上没有土豆,他让服务员记个酸溜土豆丝。他吃饭有个坏习惯,爱喝水。
她挪菜时,会顺道将茶壶放他手侧。他不吃重油重辣,上菜挪空位时,她也下意识挪到自己面前。
只是太习惯性,以至于当事人也不觉得是在考虑对方。
等苗锦郁去洗手间,业主方依依不舍将目光收回,“梁总,我想问问苗总有男朋友吗?”
梁司聿抬眼皮,落他眼底的是个四十岁,黄牙秃头的形象,“怎么的?”
“我朋友的弟弟,至今没脱单。我看她挺好的,一看就贤惠,温顺,娶回家肯定省心。”他想着梁司聿和她不熟,有些男人之间互懂的话,也就没遮拦。
他笑问:“省什么心?”
他一个‘你懂的’眼神,“出门打拼事业,总要出入些酒色场所。你知道,那些女人太斤斤计较,非捡芝麻当大事,难缠。要结婚肯定是找个乖的,听话的,内务操持好,带好孩子,钱男人赚就行。”
最后那句,颇为得意。
梁司聿依旧带笑,“不瞒你说,苗总刚离婚,带着小孩打拼。”
“什么原因离婚,梁总知道吗?”他盯着洗手间方位,压低声音。
梁司聿悠悠端起茶,“听说她男人乱来,她把人命根子剁了。”
对方不信,真有此事早进去了,怎么还能拼事业。
“听说是她准备丢马桶冲水时,理智了,又带着那玩意儿送医院去。接回去了,但好不好使我就不知道了。”
“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看着乖,私下很泼辣。不然,我也不至于和她不熟。”
第80章
那晚后,业主不再骚扰她,邀她去哪哪一坐,深更半夜发消息问她在做什么,来喝酒吗?有事谈事,也不再夹杂私人情绪。她觉得稀奇,没多想,只觉得少只恶心苍蝇挺好。
是误打误撞,梁司聿并不知,不过男人懂男人,一如女人之间互相了解。他那眼神就让梁司聿不适,更何况落她身上,碍着业主身份,他不好简单暴力解决。
某天晚上,从集团分部出来,她没乘车,想走走,吹吹秋风,在繁华闹市里揣兜闲走,自顾自出神,是她的放松方式。梁司聿也没上车,落她一步。她穿的卡其色风衣,站红灯前百无聊赖,垂头系腰带,想束个好看的蝴蝶结。
红灯跳了,她毫无察觉。身后人看她没反应,踩着红灯个位数,揽她的肩,快步往前。迎面的风,她的发和衣尾往后漾、搭在肩上的手变实搂着,肩膀的力度越发紧,她就越嵌入他的胸膛。
温度隔着风衣,传到她的肩。
她跟着迈腿,脑子却慢一拍,目光看着他好几秒,一时间情绪复杂。既觉得是个缓和的好机会,又觉得没必要,朝三暮四的死男人而已。
过了马路,梁司聿适时松开,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并行。
过了繁华十字路,路人逐渐减少,只剩几盏路灯,照亮前路。
她放空,目光随意落在霓虹灯牌,那句“相亲进展如何了,什么时候结婚?”完全没经过理智的阻拦,就那么问出来了。分明没有联想,也没有心理预设这件事,这句话蹦出来时,她自己都意外。
“怎么?”
她淡淡说:“没怎么,多嘴一问。他们订婚的订婚,脱单的脱单,其实你着急也是能理解的。”
“着急什么,着急结婚?”
“我需要吗,犯得着着急吗?”只要面对彼此,都成了炮仗,一点就燃。
“确实,梁总不需要着急,应该纠结,纠结到底翻谁的牌子合适。”
“对,是挺纠结的。你瞧不上我,总有人眼光正常。”
“梁总是在骂我眼拙?”
“那不敢。”
“敢骂不敢认?”
“还行。”
“幼稚!”
互呛一顿,苗锦郁平静的心湖又被搅得浑浊,进房间前,‘砰’地一声摔门,将背对她,找房卡的某人吓一跳。
没一会儿,梁司聿正要洗澡,门铃急促又尖锐,不间断。他不耐烦前去开门,门前人一看,目光挪开,淡定:“你把衣服穿好,我有事和你说。”
他侧身,让她进去。
他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坐她右侧的沙发,问她什么事。
她公事公办的语气,“梁总,衣衫不整谈公事,不合适,不符合职场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