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缠绕(87)
梁司聿不以为意:“她载不载我,都要开车,上班。上下级关系,不至于蹭个车都抠抠搜搜的。”他的重音放在‘上下级’三个字上,只是当事人至今不知矛盾起因于此,也没当回事。
第49章
苗锦郁洗完澡,敲门声响起。不用思考,阴魂不散的人是谁。他穿着睡衣,一脸不耐烦,手上攥着蓝衬衫,说肩膀上是小孩留的口水,要她负责。
晚上,她不想和他拌嘴,一言不发接过去。扔洗衣机的事,不难。梁司聿看穿她所想,强调:“定制的,几千一件。”
“?”
“意思是别丢洗衣机。”
梁司聿说完,转身欲走,又问她:“吃不吃宵夜?”
“不吃,谢谢。”
宋岭乐洗完出来,忙说:“吃,什么宵夜?”
“面。”
“行,你先上去。我们马上就来。”
夜里十一点,宋岭乐头发都来不及吹,问她拿钥匙。苗锦郁给她,让她自己去,宋岭乐劝她一起,“我哥现在厨艺了得,他煮的葱油面超级绝,不吃白不吃。”
“不饿。”她更好奇,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年,竟然下厨房,听她的意思是游刃有余的程度。
她不问,宋岭乐自行解释,“他嘴叼,国外东西难吃到没办法,少爷只能自食其力咯。”她揽着人上楼梯,“穿着睡衣,还是别绕监控坐电梯去了,直接上楼。”
苗锦郁半推半就,从楼梯上去。
梁司聿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只是抬眸看了眼,等着俩馋鬼。湿哒哒披头散发的宋岭乐穿白色睡裙,原有心理准备的梁司聿从厨房出来时面汤洒手上。
很嫌弃:“吹好头发再来,披头散发,水全滴地板上!”
宋岭乐搭肩膀的毛巾湿透,选择乖乖去厕所吹头发。餐厅只有他们俩,不拌嘴,只剩沉默,如今的感情更像有裂纹的镜子,远观糟心,近碰割手。不管不顾,凑合能照。
她安静吃面,他也是。
比的是谁先沉住气,但谁能有苗锦郁能忍啊,喜欢一个人都能忍三年,某年梁司聿失眠胡思乱想,换位思考,但凡是他,不想方设法暗示对方他会难受,就像满腿蚊子包,捆着他手不让挠的感觉。
男子汉大丈夫,跟一女孩叫什么劲。
梁司聿没话找话,“听说张元正开会迟到半小时?”
对于日理万机的他,这算什么事。传他耳朵没必要,显得她无能,吃不住下属。她囫囵嗯了声,略过话题。梁司聿以为她还生闷气,换个话题,“罗城新开了一家米其林餐厅,法餐,周六去不去?”
“不去。”
梁司聿:“为什么?”
“不想去。”需要理由吗?
他忍了忍,不要生气,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被激素控制,要谅解。“那你想去哪儿,天天宅家有什么意思。”
“没想法。”宅家有很多意思,她可以拼积木,追剧,玩手机,浇花,总之,她一个人怡然自得。
“行,周六我要去苗家特色餐馆。”
“不行。”
“你管我?”把小孩给苗强时,他和苗强寒暄两句,说好了要去找他,周六正好,反正他没人约,去和老苗叙旧。
——
周四那天,她向郑意丰汇报业务进展。他向她邀约晚饭。他是懂话术的,知道苗锦郁不一定答应。先问她晚上有约吗,准备干嘛?
苗锦郁没设防,说没约,回家点外卖或路边随便吃点。宋岭乐继续做空中飞人,她一个人随便应付得了。
郑意丰下一句便是:“晚上我也没约,这不巧了,赏脸吃个便饭?”
话都递跟前了,她没有任何客观理由拒绝,若拒绝只能是不想,不愿和人吃去。太冷酷,太扫兴,苗锦郁心里不情愿,但点头说好。
苗锦郁整个下午很忙,开了两个小组业务例会,一个阶段复盘会。
大脑插空休息的间隙,苗锦郁都在期盼郑意丰通知他临时有事,放鸽子。累了一天,她就像找不到充电器的智能产品,急需充电线。她想回家,横躺沙发,追热播剧,手机握着追热点。桌上有水果,外卖,可乐或啤酒,这是她的充电线。
又或者,
春天,小区路上樱花开了。她可以在夜幕昏暗时,吹着凉风,在小区休息椅上听歌,感受花和风的缠绵。
总之,她不想应付人群。白天为了上班,为了生存,强迫自己开朗,大方,幽默,真的耗费她全身力气。他们都不懂,为什么社交于她是件耗费体力的事情。
二十六的成年人了,也不会因为没人懂而失落。
郑意丰在下班点准时发来消息,【我在停车场等你,还是到公司楼下去接你?】
【没事,你开车,我跟着。】
苗锦郁没问地址,没问吃什么,在川流不息的车辆里,紧随他的车。那是家新开的法餐,苗锦郁看到店门口米其林几个大字时,滞了瞬,心想不会凑巧?
转念一想,他说的周六,而且也不一定是这家。不至于,这么、冤家路窄。
苗锦郁和他边吃边闲聊,听他讲在总部的小半个月,他是如何与外国人斗智斗勇。不记得哪句话,联想到大学,两人有很多共同回忆,回首诸多幼稚但当时认为很成熟的行为,两人一起发笑。
他伸手与她碰杯,苗锦郁回应他,高脚杯碰在一起的清脆声,像是寺庙晚钟被撞响,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人被惊吓,因为她抬眼正好对上斜对面的凛冽目光。她甚至没反应过来,需要再确认对方时,已经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