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缠绕(93)
梁司聿啧了声,“苗锦郁,既然想我帮你,又没有诚恳,你觉得有得聊吗?”他捏着杯沿,摇晃冰块。路过车子的前灯照过来时,他的表盘在反光。
苗锦郁滞半晌,做一番挣扎才说:“我真的相信她,你记不记得高中分班考试的那次,我被人陷害,是班主任和教务处主任无条件相信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逼问她,才得到真相。”
梁司聿嗤声,“是,他们帮你,你能记一辈子。”
他花了一个周末去和女生沟通,费劲整整两天才让女生心理防线彻底溃败,才有国旗下道歉的事。她不知,也不能因此抹去他的呕心沥血。
“她自己亲口说的,上下她都打点好了。就差我,而且一个包,足以证明她是惯犯。”
其实这种行为见怪不怪,哪儿有真正的公平,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要较真,争是非对错,累的是自己。梁司聿不知她抽什么疯,要管这档子闲事。
他苦口婆心:“今时不同往日,当年年纪小,天真,单纯的相信世界有公道,有正义。难道现在还信吗?就算你为她要到真相又如何,下次呢,谁来帮她。”
“这就是人情世故浓郁的社会。关系,人脉和能力,相辅相成。完全没有人脉,除非能力是巴菲特的水准,不然能走哪一步靠造化。”
“没必要,真的。”
“我知道。”有时候,有些事,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能帮得到谁呢,又何必蹚浑水,冒得罪人的风险承担不属于她的后果。
她轻叹气,抬眸看着他,梁司聿的视角,光线晦涩的后排,只有她的双眸有光亮,还有嘴唇,不知是唇釉还是什么,光泽明显。
他突然出了神,鬼使神差想岔。心中懊恼骂自己,仅半秒,立马调整状态,听她说话。
她说:“首先,她是我部门的人,我不能不管,算是我的责任。其次,淋过雨,所以我太懂,想给她撑一段路,很正常。最后,你问我为什么盲目相信陌生人,因为、”
她沉默半晌,微不可察的叹息,“因为我在她桌上看到她和爷爷的合照,让我也想起我爷爷。”
梁司聿好像知道了什么,在光线晦涩不明的后座看着她,黑暗里毫无遮掩的打量目光,灼灼又不知深意,苗锦郁强忍不自在。
好久后,他坐直身子,掏手机。“老板我认识。”
梁司聿一打就通,她怀疑地看了眼号码,听着他和人寒暄,玩笑,要约吃饭,约喝酒,绕了好久梁司聿才说明来意,“我女朋友说上次在店里喝咖啡,耳环丢了。回去就和我闹,所以说想去你店里调监控。”
老板的店遍布天涯海角,最近正在丽江盯新咖啡店的装修。说:“哟,该不会刚刚那骚扰电话是你女朋友吧。我看归属地是个陌生地儿,就给拉黑名单了。”
苗锦郁的号码从高中用到现在,归属地是贵州,老板以为是诈骗,想都没想就拉黑。
他笑了两声,和对方继续玩笑话,几句后挂了。让人去调监控,他先上去。苗锦郁没说谢,他喊住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帮人听不到你一句谢?”
“谁叫你乱讲,抵了。”
乱讲什么?说她是女朋友?那不然怎么讲,没点关系人家平白无故帮忙?
人已经走远,梁司聿没法还嘴,只能转身往电梯去。
——
梁司聿约宋岭乐喝酒,在某清吧,能聊事又能喝点的,清吧合适。
宋岭乐下飞机,换身衣服赶去。苗锦郁电话问她去哪儿,她说:“梁司聿不知道安什么心,请我去清吧喝酒,鸿门宴吧估计是。”
苗锦郁正在公司加班,她拒绝宋岭乐的邀约。宋岭乐一坐下就埋怨梁司聿,公司有什么业务非离不开苗锦郁,苗锦郁卖掉所有生活,公司加班,或者家里加班。
梁司聿知道她在加班,新项目招标,正在和几个当地投资商接触,拟方案,开线上会议。过几天还要去当地考察,梁司聿对她的工作细节精确掌握。
梁司聿耸肩,说:“就不能是人家想多挣钱,多奔前途。你以为谁都是你,摆烂大王。”
宋岭乐和他坐一块,话不投机半句多,但离远了又会想念斗嘴日常。“白长张嘴,还是学不会说话?”
“约我来到底为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损我,恕我不能奉陪。”她假动作起身,梁司聿慢伸手拉她,“好久没见,叙叙旧不行?”
“好久?”这话一出,他不是别有目的,宋岭乐买单全场。当然,这话只敢心里说。
她全程防备状态,不能掉陷阱。酒喝几杯,他却沉住气,什么多话都没有。
梁司聿当真请她喝酒?他说喝酒,听歌,即可。
宋岭乐酒量不佳,小口酌,渐渐没了防备,沉醉在音乐里。梁司聿要好几种酒,说要给她调混合口味,口感佳。全场独一无二的款,限量。
这几个词在宋岭乐的脑子里会自动放烟花,她期待看着人调酒,又拿手机找角度光线,按快门,最后仰头喝尽。酒精袭击她,猝不及防,她趴桌上前最后一句话不忘叮嘱人:“我扛不住了,带、带我回家。”
梁司聿扶着她到车里,没启动驾驶。给她系好安全带,轻拍她的脸,“宋岭乐,宋岭乐,醒醒。”
宋岭乐强行开机,抬好几次眼皮才勉强与他对视。他拧水给她,等宋岭乐喝了几口,猛地犯恶心,掰开车门蹲路边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