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相思(176)
“我……”曹杨愣住。
“曹溪川,你侮辱我就罢了,你竟敢侮辱我父亲,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曹默怒容满面,他使劲挣扎起来,恨不得立即冲过来与曹殊对峙。
“叔父,您知道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吗?”曹殊微微侧目,他面带怜悯,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情绪,轻声道,“您不防自己想想。”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曹杨双眼通红,他陷入后悔和自责之中,喃喃道。
他不该在曹默幼时就教唆他与曹殊作对,不该处处要他争强好胜,千不该万不该,如今说得再多,为时晚矣。
“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曹默还在不停地辱骂道。
“曹平川,你其实不该恨我,最该恨的就是你的父亲。”曹殊的目光扫向曹默,他叹了一声道。
“不,我恨你与我父亲无关。”曹默冷静下来,自嘲一笑,“一直都是我自己要恨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从出生就是曹家的嫡子,自幼众星捧月,我不过是曹家的旁支,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处处不受人待见,你哪里晓得我的苦楚,就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我心想凭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就是天子骄子,我就只能是阴沟里的老鼠?所以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超过你,让所有人对我刮目相看!”曹默越说越激动,他面带不甘地瞪着曹殊,充满怨恨道。
曹殊不言,他眉目微动,静静地注视着他。
“终于有一天,曹家倒了,分崩离析,我终于,终于可以替代你了,可那些个老顽固竟把我打了出去,斥我痴心妄想。
“他们着实没眼光,你都是个废人了,还对你心存期待,觉得你能重振曹家,还敢瞧不上我,我就做给他们看,让他们明白如果不投靠我,曹家就彻彻底底完了,正巧季家退了婚,我便娶了你曾经的未婚妻,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就好像是我变成了你,我不止一次想象若是你娶了她做新妇,你会怎样对她,定是夫妻和睦,可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手明明断了,却还能东山再起,这不公平,为什么,你为什么老是要与我作对?为什么?”曹默满面泪痕,眼神中带着困惑和强烈的恨意,口不择言道。
“住口,不要再说了!”曹杨忍无可忍,呵斥道。
“父亲是嫌我丢人了?我为什么会是你的儿子啊,我要是曹家的嫡子,哪还有他曹溪川什么事啊。”曹默嗤笑一声,喃喃道。
曹殊深吸一口气,他从未想到曹默会从幼时就恨他入骨。
他苦笑道:“过去我从来都没有瞧不起你,父亲祖父待你那样好,亲自教授你药斑布的手艺,叫你来家中读书,对我们几个都是一视同仁,可你呢?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所说的不受待见更是谬论。”
“这些对于他们不过是施舍罢了,他们从来都瞧不起我!”曹默被激怒,大声反驳道。
“若是他们瞧不起你,何苦用心栽培你,处处关心你,担心你吃不好,住不惯,却没想到养了一条白眼狼,无论他们怎么做,你都不会满意。”曹殊讽刺一笑,冷声道,“你方才所言,都不是你作恶的理由。”
曹默双目猩红道:“你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了,你又岂知我当时的痛苦?”
“来人,先押下去。”陈密致不想再听下去,他抬手挥了挥,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衙役得了命令,上前押起曹默。
然而下一瞬,曹默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用尽全力地挣脱出衙役的桎梏,猛地扑了过去,伸手狠狠地拽住曹殊的衣襟。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目瞪口呆着不知该如何了。
季蕴唬了一跳,她迅速反应了过来,立即想要过去,却被衙役无情地阻拦。
“季娘子,你不能上去。”衙役面无表情道。季蕴泄气地放下手,她满脸担忧地看向曹殊,轻声道:“曹哥哥……”
云儿忧心不已,她急忙扶住季蕴,低声安抚了几句。
“曹溪川,你就是个傻子。”曹默拽着曹殊的衣襟,他悲戚一笑,随即凑了过去,笑道,“我知道你在调查当初是何人偷换了上贡的药斑布,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曹殊闻言瞳孔一缩,面色冷静道。
曹默忽然放声大笑,讥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密致黑着脸,怒道:“来人,曹默妖言惑众,还不快拖下去!”
衙役疾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捂住曹默的嘴,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拖了下去。
曹默被拖走的时候,他直勾勾地盯着曹殊,见曹殊愣住不解,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曹殊浑身的血一寸寸冷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攥紧衣袍,思忖着曹默方才的话,一时心有余悸,是谁?他思绪纷乱,缓缓掀起眼帘,目光一一扫过场上的众人,好似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人困在沼泽之中无法自拔。
曹默的阴谋诡计被拆穿后,此次药斑布比试曹殊赢得魁首,属实是实至名归。
裁判官站在比试台,再次大声宣布这个喜讯,众人由衷地为曹殊感到高兴。
先前惹事的选手们见曹默下狱,他们悻悻地不敢出声,听候发落。
衙役得了郑铭的命令,询问曹殊:“曹郎君,那群人该如何处置?”
“都放了罢。”曹殊心不在焉道。
“是。”衙役有些意外,只好点头道。
选手们见曹殊大发慈悲,他们自然不会感激曹殊,匆匆逃离此处,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官员们纷纷离场,唯有曹殊一人仍然站在比试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