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叹(11)
“别不理我,”付清秋坐到他身边,趴到桌上,歪头看付高越,“二哥哥,你可别哭,我今天给你带了好东西。”
付高越头埋得更低,闷声道:“我才没哭。”
“好了好了,二哥哥你看这是什么?”付清秋打开木漆盒,璀璨夺目的珍珠在晨光下越发莹亮。
付清秋递到桌下给他看,顺道瞧瞧他到底哭没哭,付高越见到这颗珍珠,即刻抬起头来。
“这是父亲在你七岁时送你的生辰礼。”
付高越眼下乌青,消瘦不少,眼神却格外清明似乎还挂着泪,并不明显。
“现在是二哥哥的了。”付清秋把珍珠塞给他,“二哥哥,没关系的,下次再考一定会中的。”
付清秋挽着他的手摇了摇,那双杏眼纯洁明亮,付高越心头淌过暖流,却没收下珍珠,他道:“父亲送你的,我不要。”
“那怎么了,我们是一家人呀。”付清秋蹭了蹭他的手臂,三言两语就将付高越哄好。
付高越拍拍胸脯,道:“你今日来哄我,心里惦记我,将来你有难事,二哥哥我罩着你。”
付清秋支手托腮,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我心里只有一个愿望。”
“什么?你想要什么?”付高越心下好奇问道。
“等我生辰那天我再告诉二哥哥。”付清秋想,等到了十五岁生辰,她和师无涯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付高越挑眉,得意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我门清呢。”
付清秋眼尾轻挑,“我才不信,二哥哥就骗我罢。”
“你和师无涯一样,神神秘秘的,前几日夜里我还见着他在池子边敲敲打打弄着什么,走近一看一堆木架子。”付高越想到以前。
“我知道,师无涯在打秋千,这秋千肯定是为你打的,想起杭州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夜里偷偷打秋千,最后架在屋门口的青梅树上。”
这几日她总找不见师无涯,原来是去打秋千了吗。
付清秋眸光一亮,藏不住眼底欢喜,原来师无涯还是在乎她的。
因付高越的话,当天夜里付清秋便跑到荷花池去,她躲在一边悄悄地看师无涯。
月光清幽,银辉遍地,池中荷叶散开,夜风一吹荡开满池涟漪。
师无涯抱着木头往亭子里走,收拾好后,他盘腿坐在亭下,清风轻柔地吹拂他的衣袍。
付清秋躲在树后看得发呆,虽然只能看到师无涯的侧脸,但也足矣令她满足,更何况此刻师无涯在为她打秋千。
“谁在哪?”
师无涯觉察到怪异的目光,他朝一棵繁茂的松树看去。
粗壮树干掩藏着付清秋单薄瘦小的身影,只是她月白色的裙角却没藏好,松树枝桠摩挲,密密麻麻地声音,如同小猫挠着她。
付清秋心里发慌,怎么偷偷地就被发现了。
第6章 “我不是你付家的下人。”……
月色溶溶,风动荷叶,搅起碧波春水。
师无涯只手托着下颚,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巧脸颊,眸光盯着那处,不用猜也知是谁,除了付清秋,不会有人鬼鬼祟祟。
都到这地步了,付清秋还躲在树后不肯出来,师无涯静静看着,就看付清秋要藏多久。
付清秋侧耳听枝桠发出的沙沙声,心里直发抖,这场无声地鏖战,最终是付清秋败下阵来。
“无涯哥哥。”
付清秋秉着一口气慢慢走出来,窘迫地抬手和他打了个照面。
师无涯挑眉,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见她出来,也就不再盯着她,转而专心打木架,付清秋迈着小步子靠近师无涯,见到一堆木头被削得锃亮,亭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木材和绳索。
付清秋眼中生喜,安分地坐在一边,乖巧地看着师无涯打秋千。
春风携月,浮光幽沉。
付清秋借着月影指尖描着师无涯的侧脸,从额头到下颚犹如刀锋,棱角分明,清风勾起两人衣袍,她额间碎发飞扬,金钗步摇晃荡。
她忍不住想要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不冷么?”
师无涯懒懒抬眸,冷不防地问出这句话。
付清秋起身提起裙裾,蹲到他身边,笑意盎然地摊开手,“我不冷,无涯哥哥,你瞧,手心是暖的。”
师无涯横了她一眼,手心的温度他怎么看得出。
“冷就回屋,别又伤着付二姑娘金尊玉贵的身子了。”他敲了块硬木,用锥子打穿一尺宽的孔洞,随后又随意挑了根粗麻绳。
付清秋摇摇头,笑盈盈道:“不冷不冷,无涯哥哥我帮你罢,这根麻绳好像大了些,我去挑一根小些的。”
话落,她忙不迭地挪步,从一堆不大不小的绳子里挑出一根差不多大的,只是她瞧着这些麻绳大差不差,同杭州秋千上的麻绳手感不同。
那绳子不割手,细软有韧劲,不像这些糙得很。
师无涯余光扫过她,淡淡道:“不用,都一样。”
“都一样吗?和在杭州的不一样呀。”付清秋蹙眉,望着手里的麻绳发呆。
师无涯拍袖利索起身,垂眸看她发愣,道:“走了,你要看多久?”
付清秋茫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轮弯月,师无涯逆着月光,看不清他此刻是何神情,不知是夜里冷还是他的说话的声音太过凌冽,她身子陡然一颤。
师无涯眸光深静,倒是将付清秋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晰。
“无涯哥哥,这么快就好了?”她疑道。
她从院里到这儿不过半个时辰,这就好了?
付清秋委屈道:“要不再挑一挑,无涯哥哥那绳子很磨手,重新挑一个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