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叹(141)
可惜杭州旧宅已被清秋卖了。
良久, 师无涯转过头对元智道:“你与我讲了清秋那两年在寺里的事,那我与你讲些别的吧。”
闻言,元智忙凑近了师无涯, 侧着耳朵倾听。
当初在杭州时,他就想听师无涯与清秋是何关系, 如今师无涯竟然主动讲起来了。
师无涯向元智讲述了曾经在杭州的所有过往,她们是如何定亲,又是如何在杭州生活, 元智听他娓娓道来, 难得从师无涯的眼中看到几分动容的柔情。
元智头一次见师无涯就是在杭州旧宅,那天夜里元智只觉此人行事乖张,脾气还有些傲, 后来几次再见,虽有救命之恩,可也是冷傲得很。
没曾想师无涯竟还有这等伤怀姿态,元智斜睨一眼师无涯, 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颇为怪异。
不过话说回来,元智从师无涯口中听到了另一个清秋,他往日所见到的清秋,说话虽有趣,可她总是雾蒙蒙的,像是被蒙了一层薄纱,看不清她到底想什么,如今师无涯一说,元智便有些明白了。
原是因师无涯才会来青山寺修行,只是元智不明白,为何师无涯会对清秋做出那等绝情的事。
元智义愤填膺地道:“是你先负了付娘子,还撕毁了婚书,岂不是叫付娘子的一片真心都化成了灰,如今看来你真比不上王郎君分毫。”
师无涯紧了紧手中酒坛,眉心轻拧,余光瞥向元智,道:“那王郎君就这般好,我与清秋相识十四年,我比他了解清秋。”
元智不晓得哪儿来的胆,一脸正气的讥讽道:“师郎君,你都不曾问过付娘子想要什么,你凭什么说了解付娘子。”
认识的年岁久,并不能说明他二人心意相通。
倘使师无涯当真了解清秋就不该做出令清秋伤心的事,元智愤懑地盯着他,见师无涯仍旧凌然傲气,更觉窝火。
“师郎君,如此笃定付娘子非你不可,那付娘子又为何要答应别人的亲事,既已和付娘子分开两年有余又何苦再缠着付娘子,叫付娘子难堪,师郎君你这是在棒打鸳鸯。”元智愤愤道。
师无涯微怔,心虚地别开眼,元智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只是他不肯认,他绝不会让清秋另嫁他人,这么多年,他绝不信清秋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思及此,师无涯倏然起身,眉梢轻扬,似笑非笑地盯着元智。
元智见他目光狡黠,心中不安,身子往后倾斜,防备道:“怎么,戳中师郎君的心事,还是揍我一顿不成?我把话说在前头,你敢打我...我就找付娘子哭。”
师无涯眼中生出几分笑意,连带着眼角的红痣也变得妖冶,他勾唇笑道:“我不打小孩,你帮我个忙,我谢你,日后再为你卖糕点替你诵经如何?”
元智瞧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但又忍不住师无涯的诱惑,师无涯这话不就摆明要做他的奴仆?
“什么事?别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要叫我去拆散王郎君和付娘子。”元智心下松动,半信半疑松口。
师无涯双手环臂,挑眉道:“那我就要拆散他们呢?”
“坏人姻缘是伤功德的事,师郎君还是别轻易做。”元智正色道,“师郎君还是别缠着付娘子了,前些日子师父看过二人的八字,是天生良配,再找不出第二对的。”
师无涯不以为意,不屑道:“那往日我和清秋也曾合过八字,写下婚书,我的聘礼都还在付夫人手中,那我和她是绝配。”
元智又急又气,直骂道:“不讲道理,师郎君你也太不要脸了!”
师无涯不再逗元智,他轻咳两声,看向元智的目光有几分闪躲和为难,他凑近元智,压低声音道:“你可有什么法子让付娘子回心转意?”
元智眉心皱成川,不肯松口,义正言辞地道:“我只是个修行的小僧,才没有什么法子。”
“当真?”
师无涯打量着元智,拿出审犯人的气势胁迫他,元智眸光一闪,心下生出坏主意,面上仍郁闷。
元智故作为难道:“先前贺夫人在寺中修行时,就与我讲过好些书,其中不乏什么破镜重圆,什么《追妻三十六计》诸如此类,我听贺夫人说颇为有用,贺大人到不让贺夫人看这些,贺夫人就将书藏在了客堂下的床榻里,到如今都还未带走,师郎君不妨去看看。”
师无涯蹙眉,揣摩着元智的话,尹惜都爱不释手的书,说不定真有些用。
只是这些书名未免太过直白,师无涯思索再三,转身扬长而去,元智见她走了,忙扬声道:“贺夫人的客堂在西边的第三间!”
待师无涯走后,元智捂着嘴偷笑,那些书是尹惜闲时看的,里头尽是些馊主意,元智依稀记得,当初尹惜看了那些书,直骂贺清是个书呆子。
尹惜常来青山寺修行,元智最初与尹惜相熟也是因尹惜偷了酒,每回偷走后还留下字条:借酒消愁,造福一方。
每每见到这些字条,元智嘴角直抽抽。
不过自清秋上青山寺后尹惜来的次数变少了,元智曾问过尹惜,尹惜却笑得格外轻柔,摇了摇头道。
“郎君善妒,家中又有婴孩,不能久久离府。”
——
趁着月色明亮,师无涯推开积灰的客堂,从元智所说的床下翻出了好几本书,其中真有《追妻三十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