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叹(172)
李飞青书生意气,言行举止得体,挑不错来,可清秋总觉得这样的人无趣古板,跟在李飞青身边的李母直勾勾地盯着她们二人。
付清岁向李母请示,又向李飞青说明,这才挽着清秋到一旁说话。
清秋满目忧心,问了些近况,付清岁笑着应好。
二人静默半晌,付清岁唇瓣微张,几度启齿,却又咽了回去。
“清秋,姐姐对不住你。”付清岁倏然转身,捏着绣帕拭泪。
清秋尚未回应,便见城门前有一绛紫身影踏马而来,其人面容俊逸,眉骨极深,是位风流浪荡的世家公子。
杨淮蔺眉目紧锁,他映着秋光,踏碎枯枝,旁若无人的走近付清岁。
付清岁惊慌后退,颤颤抬眸,眼底蕴着水气。
“跟我走。”杨淮蔺高坐马背,朝她伸手。
付清岁仰目,摇头道:“中郎将曾在我这儿落下一物,如今我也该还了。”
语罢,付清岁从马车上取出青罗伞,云纹青罗伞似春日雨后的朦胧远山,付清岁双手捧着青罗伞,唇瓣轻弯。
杨淮蔺微怔,出神地望着青罗伞。
那日长街小雨,他赠伞于她,解她风霜之苦,可如今谁又来解他的相思苦。
两年,他等错了人,亲眼看着心上人嫁与他人。
付清岁见他久久不语,出声提醒道:“杨郎君,一步迟,步步迟,犹如此伞。”
付清岁曾做过攀高枝的梦,只是杨淮蔺这根高枝,到底是没攀上,一步错,步步错。
倘若她知道杨淮蔺待她情深意重,当初她便不会下嫁李飞青,落得婆母蹉跎,姬妾成群的下场。
纵使再低的门户,也拦不住当家的纳妾的心。
她已没有回头路,当日长街尽头,若杨淮蔺将她认出,便不会有今日的结局。
第70章 经年之后,仍如当年
付清岁终是没和杨淮蔺走, 杨淮蔺犹豫许久,收回青罗伞。
清秋和杨淮蔺在城门前送付清岁离开,见马车走远, 再也瞧不见一点影, 清秋才回过神来, 杨淮蔺已翻身下马,立于清秋身边。
“你姐姐是个很好的姑娘。”杨淮蔺眺望远方,分明已瞧不见任何踪影。
清秋敛目垂眸, 轻声道:“若是早些,再早些就好了。”
若是付清岁早些将话讲明, 若是师无涯早些将话说清楚, 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杨淮蔺余光瞥向清秋,似想起什么,笑问:“你不是与王恒情投意合?如今将要嫁给师无涯, 心中是何感受?”
清秋略一思索,沉声道:“无甚感受, 中郎将不必从我这儿寻乐子,当年的事谁又看得清楚呢。”
因将清秋错认成付清岁,杨淮蔺心有不满, 故而拿话刺她, 可此事说到底是他认错了人,被清秋挑明他也不再同她说话,转身离去。
——
青山寺一别后, 清秋已多日未见师无涯,师无涯也不曾来宅里见她,秋日一晃而过,清秋每日温书练字, 闲时便与盛婼说说话,出门的日子愈发少了。
师无涯向官家请辞,官家念他婚事不成,心有不忍,准他婚事落定后再回京。
官家本不愿见这婚事一拖再拖,只是师无涯恳求他再给他一些时日,这一给就是两年,他入青山寺两年,这两年师无涯不曾下山,就连清秋来时他也避着。
元智笑师无涯在寺里做贼,空绝领他在寺中修行,粗茶淡饭,潜心礼佛。
冬日夜里元智窝在被里,师无涯坐在亭子里,元智睡不下,便起来倒茶吃,见着院里灯烛犹在,推门而出。
师无涯坐在亭下,目光远眺。
院中覆着一层薄薄细雪,元智小心翼翼地走近,坐至师无涯身旁。
“师郎君还不睡,明日早课可能起来?”元智打了个哈欠,倒了碗冷茶。
师无涯目光微沉,静静问道:“从前清秋是否也会如此,那时的她,又在想什么?”
元智皱眉道:“师郎君问错了人,付娘子住在那边客堂,我不晓得哩。”
师无涯来青山寺已有一年,每日规矩行事,空绝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这样的师无涯和元智印象中的人好似不太相同。
官家赐婚一事,元智略有耳闻,也明白王恒和清秋的婚事告吹。
元智想了想,假使付娘子要嫁人,他还是站在王恒这边,只可惜有缘无分。
——
师无涯青山寺修行两年,此事清秋不知,清秋只晓得她在汴京过了安稳平静的两年。
韦南风因官家圣旨断了为清秋再觅亲事的念头,如今师无涯又不肯来付宅,一拖便是两年,清秋竟快至桃李年华。
寻常人家的姑娘,已是嫁做人妇,唯独清秋还在闺中。
韦南风心里愁,却也不能急,吕汀英再三安慰,“母亲,官家赐的婚,谁敢置喙?”
“我自然不敢说些什么,免不了别人嚼舌根,落在别人眼中,还成了他不愿娶清秋。”韦南风额筋突突直跳,心里焦灼。
盛婼见韦南风气急,连忙斟茶送至韦南风手边,“母亲,清秋向来性情好,旁人不晓得,母亲还不明白么。”
韦南风望她一眼,心头哽了一口气。
“罢了,你们歇着去罢。”韦南风摆摆手,李妈妈上前打帘送客。
李妈妈笑道:“路滑雪重,夫人们小心些。”
盛婼与吕汀英出了正房,吕汀英因事务繁多,又近年关便先一步离开,盛婼见她离开转头去了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