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则为妾(100)
“只要我没死,我就要它。”
放弃,谈何容易。
那四年里,他以为自己被她背叛,被她抛弃,他是想过放弃,想过很多次,很多次,可哪次他放弃得了。
她在他的心底扎了根,他的心还在,他就不可能放手。
文昔雀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掩盖住自己的手心,梦魇里掌心的伤似乎还在,依旧疼的心扉难忍,哽咽着说:“别拿生死来威胁我,我不怕你的,也不怕什么将军,什么权势,你若是歇了心思,我们兴许还能是朋友,你若纠缠不休,我就不会原谅你,会一直恨着你躲着你避着你,往后更是老死不相往来。”
“阿雀……你,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凌昱珩踉跄了两步,泪水因这一举动滴落至地板,很快又消失无痕。
第68章 他难受了
文昔雀低头, 错过了他的眼泪,也顾不上他的失态。
她自己能强撑着继续和他好好谈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残忍吗?残忍!
四年前就已经足够残忍了, 她忍痛放弃所爱, 在自责和自厌中虚度了几年光阴,结果又被他误解, 被他欺辱, 相识有多美, 相处就有多惨烈。
“你就当我死了, 过往没我这么个人, 你还像以前一样, 当个英勇无畏的大将军。”
总比成了不仁不孝之人要好。
凌昱珩一把拉住她, 一时也顾不得这失礼的动作会不会再次招致她的厌弃, 厉声道:“我不许,你又要抛下我吗?明明是你教会我不退怯的, 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缩了?我知道我们之间有隔阂,但如今只要你点头, 天塌下来我都能抗住, 阿雀,我不求你往前走,只求你不要往后躲了。”
她就待在原地, 其他的都交给他,他唯一怕的, 是他朝她走去的时候, 她向后退了,她一退,他要追上就非常难了。
也许阿雀还不知道, 她是他的挚爱,是他的勇气,也有是他残缺的另一半。
自小富贵,被家族强行安排一切,他原本已是认命,像个提线的木偶,搁置兵甲,勉强读书,做父母让他做的事情,可他遇上了一个爱书
的文昔雀,在浑浑噩噩之中,被她那股倔强的清高模样带动,故而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因为她,他敢反抗他并不喜欢的被安排好的前途,他敢和严厉的父亲和强势的母亲抗争,他敢放弃荣华富贵,成为一无所有的平民,完全靠自己的双手缔造未来。
哪怕后来误会被她放弃了,他都能在一片反对声中,毅然而然投身最危险的战场。
和她相遇,是他新的人生的开始。
没了她,他就是不完整的,叫他如何放得了手。
文昔雀摇了摇头,撇下了他拉着她的手,“我没你想的那么坚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受伤了,是会疼的,伤口好了,疤痕也还在,还是说被欺辱的不是你,你就能堂而皇之地在我跟前说好话,讲道理?”
四年梦魇未消,又添新的噩梦,她仅仅是个寻常人,疼了就忍不住躲,有危险就避开,他现在可怜兮兮地跟她说这些,能疗伤,能止疼吗?
什么都不能,而且因为身份的差距,他落魄一次,伤心一次,依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她有什么?一个明明体弱多病却为了她的将来,冒着生命的危险走上考场的父亲。
她可以不恨他,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再和他重新开始。
“我不是在讲道理,阿雀,我是在求你,求你别再离开我,我受不住的。”
她拒绝的姿态已然明显,除了恳求,凌昱珩别无他法。
文昔雀背过身去,不肯看他,“既然谈不拢,你就走,把云砚一并带走,以后不要来了,平息书肆的好与坏也不许你再插手,我们平头百姓,承担不起镇远大将军的厚爱。”
让他和他的人从她的生活里撤走,她不想再虚度下一个四年了。
“阿雀……”
凌昱珩不舍又依恋地轻唤着她,试图再为自己争取一会。
背身的文昔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一字一顿,重重地说:“恭送将军。”
再赖着不走,就是他不识趣了,凌昱珩提步,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直到走到门口,还未见她转身看他,才失落地离开了书肆。
他一走,文昔雀脱力地瘫软在椅子上,她捂着心口,默念着,不许恨他,不要恨他,恨他就忘不了他,她得从凌昱珩的阴影里走出来,再舍不得也得走出来。
再回神,外头天色已黑,正厅内灯烛已燃,她父亲文徵元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静静地不知陪了她多久。
“爹爹,我……”
“不必说,为父都懂,你想做什么都行,还有为父在呢。”
橘黄的烛火并不十分明亮,却足以抵抗黑暗的侵袭,文昔雀浅浅一笑,心口的刺痛缓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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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雪居的演武场一片狼藉,习武用的木人桩没一个全乎全整的,断裂处的血痕依稀可见,而依旧在打拳的人双拳已是血肉模糊。
因担心凌昱珩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住在一雪居的褚绍半夜被同样暂住于此的安世钦从床上拉起来,推到演武场上来阻止这个扰得全府上下都睡不好觉的一雪居的主人。
褚绍用力抓住凌昱珩的胳臂,阻止他继续耍这没章法的拳头,“够了,你打这些个死物有什么用,就算受伤了,她也不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