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则为妾(18)
她竭力保持着安静,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交织的双手不断摩挲着,焦急地等着大夫治疗。
时间在这一刻无比漫长,房间一角处刻漏每一滴水滴落的流速在她看来都变慢了。
终于,大夫收回了针,正由一旁的医童擦着汗时,文昔雀迫不及待地寻问情况了:“大夫,我父亲怎么样了?”
鬓角泛白的李太医直言道:“令尊沉疴已久,本就难以根治,如今风寒入体又忧思过度,实在不容乐观。”
文昔雀急了,什么都顾不得,拉着李太医胳臂,带着哭腔恳求道:“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父亲,要多少银子都可以,求求您了。”
李太医不动神色地将自己的胳臂抽回来说:“姑娘勿急,本官在太医院里稍有名气,既是大将军相请,本官自当用心,今日先开一些固本培元的药,不过令尊之病,需千年灵芝和本官施针三次,方能有所好转,千年灵芝是个稀罕物,将军受圣上多番赏赐,应有此药,此外太医院的太医不能随意出诊,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请到医术出众的太医。”
文昔雀脸上的焦急转为隐忍和复杂,她嘴唇轻颤,阖了一下眼,哑着声音回道:“多谢大人,我听懂了,往后我父亲还要麻烦您多加照看。”
衣袖之下,双拳紧握,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迫使她尽力维持着冷静。
文昔雀忍耐着,恭敬地送走了李太医,尔后回身问张管家道:“将军在哪?我这就去见他。”
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的很明显了,要救她父亲,她只能去求凌昱珩,无论要她卑微到何种地步。
“将军公务繁忙,暂未回来。”
“他要我在哪里等他?”
“将军寝室。”
文昔雀心下悲凉,她想,她果然是这天下最大的蠢货。
第12章 卖身给他
文昔雀给仍处于昏迷中的文徵元喂完药后,被张管家领着来到了凌昱珩的寝室,分明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他本人住的房子却空洞的没什么装饰。
她被单独留了下来,留在了这间冷寂的房间里,这屋内沉香之味很寡淡,大抵凌昱珩很少留宿于此。
她寻着一张椅子呆坐着,屋内其实也有不少书,可她并没有心情管别的了,她在思索着她渺茫的未来。
夜更深了,再明亮的烛火也驱不散黑暗的包围。
门“哐当”一声,被人大力地推开了,才将她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木楞着起身,就这么看着他大步走向了她。
可他什么话都没说,擦着她的肩膀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坐到了床上。
沉默的气氛令文昔雀
很难受,她有很多问题想问。
父亲为什么会突然病倒,家里那些书是怎么回事,父亲着了风寒又是谁导致的?
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嘴角扬着嘲讽笑意的凌昱珩。
文昔雀五味杂陈,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将这个变化如此之大的凌昱珩臭骂一顿,但那些话,她不能也不敢说出口,因为他的手里掌握着她父亲的安危。
当下之急,是要得到他的保证,请他帮忙救她父亲,至于她父亲病情加重是不是他故意为之,她现在跟他计较很有可能激怒他,他更加不肯出手相帮了。
为了她父亲的安危,她必须委曲求全。
于是,她走上前,躬身像凌昱珩行了一个大礼,恳请道:“请大将军救我父亲,我愿做牛做马,以报将军大恩。”
她将‘大恩’两个字咬得极重,真相虽未明,不是大恩也是大恩,这是她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用的词语。
“本将军记性不好,前两天是不是有人说了再不来找本将军之类的话来着?”
凌昱珩冷笑着,旧事重提。
文昔雀抿了抿唇,继续放软姿态说:“民女言辞不敬,冒犯了将军,特此跟将军道歉,望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等升斗小民今后谨慎言语,不会再犯了。”
她将身体压得更低,膝盖绷得笔直,或许没什么意义,她也还是这么做了。
凌昱珩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她:“你认得我吗?”
“认得。”
“认识多久了?”
“五年。”
不认识他这种话,她敢说,就要承担说的后果。
凌昱珩笑了,还笑出了声,他负手于背后,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的发旋,说:“你这种女人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乖,你抬起头来。”
所有他听着不高兴的话,她得一字一句地给他咽回去重说。
“我回京那日,你出现我马前,是不是为了勾引我?”
“不是……”
话一出口,文昔雀就被他捏住了下巴,他的力道不小,捏得她隐隐作疼,她皱着眉,想解释来龙去脉,抬眸撞上他那极其不耐烦的眼神,那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的意思。
她明白了,他要的不是真相,是她的“乖”。
权贵者的傲慢一览无余,在父亲生死存亡之际,她不该沉湎过去,依旧抱着那微小的希冀。
镇远大将军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凌昱珩了。
她的凌郎被她亲手埋葬于四年前的深秋,凡尘再无痕迹。
文昔雀垂着眼,目中无光地改了说辞,“是。”
“是什么?”
“是为了勾引将军。”
顺着他的心意来就是了,她已经不在乎自己在镇远大将军眼里是什么形象了。
凌昱珩松开了她,又问:“你厌恶那什么没出息的陶举人吗?”
文昔雀犹豫了,在背后编排他人非君子所为。
她的犹豫,换来了凌昱珩的不满,“说话,你还想不想救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