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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妹替嫁(4)

作者: 暮云熔金 阅读记录

也就在这时,门已被推开。

鹤辞缓缓走了进来,大约因吃了酒,双颧有隐隐的酡红,可一双墨色的眸,却仿佛蕴含着一泓清泉,温润明澈。

容妈妈暗暗打量了他一眼,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颀长的身形配上这一袭大红的官袍,乌纱帽边还簪着一朵石榴绢花,更衬得他面如白玉,眉似春山。

气度从容,内敛斯文,就是抛去了世子的身份,也绝对甩了褚少游几条街。

有如此优秀的郎君在,想必要大娘子移情别恋也不难,只要她回来,那还是一段金童玉女的佳话。

鹤辞谢客喝了几杯酒,他虽时常与知己小酌,酒量却不行,一过三杯便上脸,是以他倒时刻警醒,从不贪杯。

回到新房,还有剩下的礼未成。

挪至床前,他的娘子还端坐在那里,安静地举着却扇。

身上的翟衣和头上的翟凤冠,就连他看着也发沉,更何况是个娇弱的小娘?

为了让她提前解放,他有意简化流程,在她跟前站定后,温声道,“请娘子却扇。”

阮音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娘子,指的是自己。

她莫名紧张了起来,心扑通扑通跳得极乱,握住扇柄的手心潮腻一片,差点滑得连扇柄都握不住。

好在她定了定神,想起妤娘的言行举止,装得落落大方地将却扇落下,轻轻搁在双膝上。

接着是喝合卺酒、撒帐子,也都一一行过,后面的同房礼众人不便参观,便鱼贯地退了出去。

最后关门的是容妈妈,阮音抬眼时,正好见她朝她抛来一个锋利的眼刀,警告的意味显而易见。

吓得她一个激灵,又缓缓敛下眼皮。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他借着微醺的酒意,悄然扭过头来,目光一寸寸地在她的脸上端详。

只见那张脸上勾勒着精致的妆容,大大的杏仁眼,眼尾却有些妩媚地上翘着,娇粉面上的绒毛清晰可辨,虽说有青源第一美人之称,五官清丽脱俗自是不必赘言,可模样竟比自己记忆中的稚嫩些。

没错,他是见过她的。

他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原本自己也不大上心,只因友人相劝,他才在不久前动身青源,远远地见识了她的风采。

那日正是花朝节,她与几个手帕交的姐妹行飞花令。

她一袭藕荷色的交领短袄,白色的马面裙上用金线织出鲤鱼纹,端端坐在那里便是一副娴静优雅的模样。

可一开口,却是惊艳满座,也就是那时起,他突然觉得,这段未知的关系尚可期待。

他自幼游离在王府的边缘,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世子,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姻缘,可在那一刻,他却对开始对不抱任何期待的联姻有了一点改观。

直到眼下,俏生生的娘子就在他咫尺之间,只要他伸手,便能够着。

他才真切地反应过来,他成家了。他再也不是孑然一身,他的两肩又多了分责任。

这世上,丈夫体恤妻子,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因而他开口,先是朝她自我介绍,“我叫鹤辞,往后我就是你夫君了。”

他的声音是清润的,像晨间的溪涧,一下又一下地叩击在她的耳畔里。

她闻言只是抿了抿唇,头埋得更低了。

见她没有回应,他倒也不恼,反而体贴问,“头上的凤冠沉不沉?要不摘下来说话吧。”

说道便抬臂要帮她摘下,阮音心头一阵惶恐,忙自己扶了凤冠道,“不劳烦姐……世子了,我自己来。”

说完便摘了凤冠,小心翼翼地搁在床头的矮几上。

摘了冠,又拆了髻,那张脸显得更小了,明眸善睐,幽静恬雅,唯一不相衬的反而是过于浓艳的妆容和厚重的翟衣。

他踅身端来温水,拧好帕子递给她。

阮音愣了一瞬,乖乖地接过帕子擦洗,又怕容妈妈躲在门外偷听,怪她没有规矩,于是匆匆挽起袖子,掬起水往脸上泼,下手也搓得极狠,等用帕子搵干脸时,嫩·白的肤色已被她蹂·躏出了淡淡的红痕。

他被她略显鲁莽的动作惊呆了,愣在那里不说话。

她这才小声道,“世子不该侍奉我,是我要侍奉世子才是。”

这是临出门前,曾夫人特地交代的,诚然她内心并不愿给男人当牛做马,可毕竟凭她的能力,不足以和巧于心计的嫡母抗衡,人要懂得审时度势,当得了缩头乌龟,才能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鹤辞眉心紧了一下,这才和声道,“你我是夫妻,关起门来,哪有那么多规矩?”

“世子说得是。”

“妤娘。”他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来,上半身也略朝她倾斜,炯炯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凝住了她,令她呼吸暂歇。

她抬起乌黑的瞳仁,也定定地打量着他,真是个俊朗的男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仿佛含着暖玉,眸光柔和而专注,即便是这般近的距离,也不显冒犯。

半晌,她咽了咽口水。

古人说的食色性也,在这一刻真是格外贴切。

但她清楚,他是自己的姐夫,倘若被一点美色而动摇了意志,那可真是恬不知耻了。

想到此处,她的身子缓缓后仰,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她对他的抗拒简直就是印在脑门上,他的眸色黯了下来,也直起身道,“以后直呼我表字君拂或叫我夫君吧,天色已晚,早些歇息。”

阮音礼尚往来地往床上一比,“那您先请。”

他错愕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绷着身子坐得笔直,毫无要躺下的意思。

“娘子先躺进里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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