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程丞相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看你是钱花光了才知道回来。”
程岁晏不以为意,“花点钱怎么了,咱家那么多钱,不花留着生虫吗?这钱也是老百姓供养的,我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那是咱们程家累世积存,怎么就成老百姓供养了?”
“那就是每一代老百姓的供养。”
程丞相摇了摇头:“我不想听你那些歪理,我有正事要说。”
“何事?”
“前几天,有人向圣上参了你一本,说你勾结妖孽,残害忠良。”
程岁晏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残害忠良?”
“就是你!你给我老实交代那贺兰生的孙子到底怎么死的?”
“你说他啊,他死有余辜。”程岁晏说着,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了。
程丞相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听儿子说完,他眉头一皱说道:“你还真参与了?你这小子一定是被人给利用了,贺兰家的小畜生杀人放火关你何事?”
程岁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路见不平,自然该仗义相助,怎么就不关我事了?”
程丞相听得直摇头,“圣上已经安抚了贺兰生,着刑部调查此案。刑部尚书如今年老不理事,右侍郎一位空缺,目前一应事务都由左侍郎把持。
那刑部左侍郎孙正巽可是贺兰生的连襟,他定然要寻你罪过的。好在你不曾直接参与杀人,这案子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知道你年少轻狂,一腔热血,但行善积德也要讲个方式,你这样横冲直撞是要付出代价的。自古而来,那些挺身而出的人有几个下场好的?
我是你亲爹,我会害你吗?听我的话,你以后不要和那几个江湖人士来往了,好好在家安分几天,听到没有?”
程岁晏大大咧咧地一乐:“晚了,他们已经住进咱家了。”
“…………”程丞相瞠目结舌地指着儿子,“你,你这个逆子,你要气死我?!”
程岁晏一看他阿爹开始摸胡子的正面了,就知道阿爹心情不好了,于是安抚道:“阿爹,你就放心吧,不会连累到你的。”
“不是这么说的,”程丞相忽然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要知道那贺兰生如今很得圣上青睐,连我都要退避三舍,他最近又与国师走得很近……你不晓得其中利害。”
程岁晏不屑地嗤了一声:
“我怎么不晓得。圣上想看他的臣子们争斗,你跟贺兰生若是相亲相爱了,他老人家就睡不着觉了。帝王之术,不就是玩制衡那一套吗,神叨叨的,说得谁不懂似的。”
“你小声点,妄议圣上,命不要了?”程丞相真是又喜又气。喜的是他这个儿子人事通达,天生是混官场的料,气的是,臭小子志不在此,成天就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修仙成道。
程丞相有心将那几个江湖人士赶出去,但是一来怕儿子伤心,二来,他也想静观其变,看看贺兰生有什么招数。
想了一下,程丞相打算先按兵不动。他觉得至少这个逆子是安全的,因为圣上舍不得对岁晏下手,原因很简单——
“今天圣上又问起你和安平公主的婚事,明年你们务必给我完婚。你不是喜欢舞刀弄枪吗,又勇力过人,届时你就先去禁军历练,路我都给你铺好了。”
程岁晏不耐烦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成亲!”
就算成亲,他也会找个情意相通的道侣,就像云轻和白榆那样,而不是和一个飞扬跋扈的公主,一同困在人间富贵乡里一辈子。
程丞相气得一扬下巴,胡子都跟着翘了一下,他怒道:“你不成亲,你这是要让我绝后吗?”
“哪能啊,我看你老人家还挺有闯劲儿的,你再生一个呗。”
“你……!气死我了,你给我滚!滚滚滚!”
——
次日一早,吃过一次令人眼花缭乱的早饭,云轻试着开启千里同音螺,没什么反应。
齐光子让他们来京城,又不联系他们,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程岁晏说道:“咱们也不能干等着他,不如出门转转,我带你们在京城逛逛。我从小在京城长大,对这里熟悉得很。”
浮雪问道:“那你说说,京城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多了,现如今寒冬腊月,最好玩的你猜是什么。”
“是什么?”
“当然是冰戏了,走,我带你们去河边看冰戏。若水,取冰床来。”
四个丫鬟抬来了一架松木冰床。
冰床是今年新做的,还散发着松木的香气,有桌有椅,约莫可以坐五六个人。上头缀着流苏,挂着可以收放的帐子,还雕着花。
对于雕花这一点,云轻完全不意外。京城的大户人家好像是雕花狂魔,不管什么事物都要雕雕雕,她怀疑他们的马厩都是雕花的。
除了冰床,若水她们还笑嘻嘻地搬来两个小木马。
这木马与儿童玩的木马类似,只脚下是平的,后面有扶手,可以推着在冰面上滑行,扶手上头还有个挂灯笼的地方,不可谓不别致。
这俩木马一红一黄,不仅雕得栩栩如生,表情竟然还有些许差异,云轻看得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