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患者的渡过之路(179)
杜易水说着,还耸了一下肩膀,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对于别人家里的事,连星夜也不好做评判,但也不想就这么把话题揭过去。
“如果你家里不让你上学,那你要不要在家里自己学啊,”连星夜思忖了一下,又指了一下楼照林,“他现在就是自学,之后直接去高考就行了,我觉得你也可以试一试。”
杜易水眼珠转了转,有点焦躁地拍着大腿,节奏有些紊乱,看得出来,这是她思考的习惯。
“这倒也是一个主意,只要高考完了,就能去上大学了,不管是什么大学,只要能让我离开那个糟心的家,都是好大学,回头我就跟他们闹一闹吧。”
一件即将翻天覆地的事,被杜易水说得风清云淡的。
连星夜忽然觉得杜易水的个性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充满了江湖气。
跟杜易水短暂交流的几分钟里,杜易水已经完全颠覆了她在连星夜心里最初的形象。
杜易水跃动的眼珠在连星夜和楼照林之前来回转了一圈,突然说:“你们是情侣吧,我刚看你们俩亲嘴了。”
连星夜咳嗽了两声,用手臂撞了一下一直在偷笑的楼照林。
杜易水望着他俩自然的小动作,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真好啊,还有人陪着。”
连星夜看到杜易水眼底的落寞,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不着痕迹地问道:“你老公叫什么名字啊?”
“嗯?”杜易水瞪圆了眼睛,她一个牡丹哪儿来的老公啊!
连星夜捂着嘴轻咳道:“我当时不小心看到你的吧唧了。”
“哦,你说那个啊,”杜易水恍然大悟,又忍不住翘起嘴角,心里又开心又不好意思,脸上终于挂起了少女般的娇羞,不住惊叹,“你居然说他是我老公,天呐,这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舒心的话。”
杜易水随后激动地跟连星夜讲述了自己与她老公之间的相识相爱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杜易水在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曾经一个人拿着手里所有的钱,跑到了外地,租了半个月房子。她的朋友们受了她父母的“贿赂”,全部叛变,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对她的父母通风报信。她就在这众叛亲离,用最孤立无援的时刻,遇到了他。
“当上天赐给你荒野时,意味着,他要你成为高飞的鹰②,”杜易水虚无的双眼像是陷入了一种幸福又痛苦的回忆里,“当时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从此,我就永远记在了心里。”
楼照林真情实感地敬佩道:“他是一个内核很强大的人呢。”
杜易水脸上扬起骄傲的笑容:“是啊,喜欢他的人都这么说。”
这会儿,杜易水已经成功学着楼照林编织出了两个小兔子,她把小兔子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欣赏,很喜欢的样子。
但下一秒,她就把小兔子一人一只地分别塞进了连星夜和楼照林的手里:“送你们。”
楼照林一愣:“啊?可这是你自己编的。”
连星夜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杜易水无所谓地笑了笑:“就当是我给你们见面礼啦。”
连星夜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脸:“可是我们没有什么东西能送你……”
“你们已经送了啊,”杜易水爽朗一笑,又随便捡了一根狗尾巴草,举在空中旋绕,“你们不是送了我编兔子的方法吗?授人以渔,我学会了以后,就让自己想编多少个就编多少个了。”
连星夜只好难为情地收下了,心里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给杜易水准备一个大惊喜。
杜易水低头把玩着狗尾巴草,聊天般地随口起了一个话题:“其实吧,我之前一直觉得,我生病了,是因为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相信,每个有类似病情的人,都一定这么想过,但我前两天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连星夜接话:“什么?”
杜易水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扭过头来,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说,人真的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吗?”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连星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但他这段时间刚好跟楼照林探讨了自我意识的诞生,刚刚还思考了意识和疾病的关系,这会儿沉吟了许久,才斟酌地开口。
“大众的意识里,情绪是一种心理状态,但当我生病之后,我才意识到,无论是意识,还是情绪,都要寄托在大脑里,都和人身体的感触,外在的行为,此时的生理状态息息相关,所以我现在更倾向于,情绪是一种生理表现。”
杜易水眼睛一亮,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懂她的意思:“对,就好比我们跟喜欢的人亲嘴,自然会产生愉悦害羞的情绪,跟讨厌的人亲嘴,就会产生厌恶恶心的情绪,而思想不一样,思想虽然也会受到外界影响,但你躺在床上,怎么天马行空地幻想都无所谓,可情绪一定要寄托在一件事物上。”
楼照林瞄了一眼连星夜,说:“如果你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理由,莫名其妙就开始哭,开始悲伤和恐惧,那就是生病了,没别的原因,那就得赶紧去治病!”
连星夜下意识挠了一下脖子,总觉得楼照林无时无刻不在见缝插针地蛐蛐他。
杜易水眼睛亮亮的,越说越激动:“我其实一直觉得,人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有的人说,你看我就能控制啊,你让我不要生气,我马上停止打人,你让我不要伤心,我马上就不哭了,但这只是制止了打人这个行为,克制住了流泪的表情,内心的怒火和悲伤还是没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