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朱荼白对视一笑。出于主仆间的默契,两人没有多嘴问郡主会选谁做赘婿。郡主素来有主见,这等大事,想来郡主早就想好了。
……
正月十五这一日,南阳王府一大早便开了正门。
登门来观礼的贵客们,纷纷进了王府。送来的贺礼堆积如山。冯长史看在眼里,心里舒畅至极。
这几年,南阳郡的钱粮源源不断地送去京城和北方各地。今日总算见了回头礼。京城送来的贺礼,都很丰厚。南阳郡各县令里,就属马县令的礼物最厚重。家大业大的汤家,也送了厚礼来。
最妙的是白云寺也送了丰厚的及笄礼。
冯长史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了一回,粗略一算,这回收的礼物足以抵南阳郡一年税赋。心里美滋滋的,就别提了。
汤有银低头写礼簿,足足写了小半日,胳膊都快写断了。
陈长史领着一众属官接待招呼贵客,脚下不停脸上的笑容也没停过。
很少在人前露面的卢玹,今日也风光了一回。他生得一副好皮囊,今日特意穿戴一新,风度翩翩,十分体面。
范阳卢氏的人,很自然地围拢过去,对着卢玹献殷勤。卢玹听着族人们奉承,心中很是受用。
领头的是范阳卢氏族长的长子卢琦。卢琦是卢琮嫡亲的堂兄,今年四十有三,平日在族中打理庶务,为人精干。
“今日是郡主的及笄礼。这样的大日子,卢琮怎么没回来?”卢琦低声问道。
卢玹压低声音答道:“平州情势不稳,得有人坐镇。郡主特意去信,令堂兄留在平州。堂兄便没回来。”
卢琦心情复杂,面上半点不露,笑着说道:“差事要紧,王府这边有你在,便足够了。”
卢琮是卢氏一族的读书天才,也是卢氏这一辈中官职最高最有出息的一个。可惜官运不济,成了罪臣,靠着南阳王周旋才捞回一条命。数年前,卢琮带着儿子回祖籍。范阳卢氏族人,对卢琮父子都很冷淡。便是卢琦自己,也以为卢琮这辈子彻底完了。
谁能想到,卢琮竟然来投奔南阳郡主,得了郡主重用抬举。朝廷赦免了卢琮的罪臣身份,封卢琮做了辽西郡守——平州刺史死了一个伤了一个,现在的平州,其实就是卢琮在治理。
照这个架势,卢琮做平州刺史是迟早的事。
卢琦心里羡慕有之,嫉恨有之。不过,这些复杂的情绪都不便流露。他还得腆着脸写信去平州,和卢琮保持联系来往。
“对了,这是华娘的儿子。”卢琦打起精神,笑着让身后的少年给卢玹见礼。
华娘是卢琦的亲妹妹,出嫁十年后夫婿病故,领着儿子回了卢氏生活。眼前这个乔三郎,是卢琦的亲外甥。
范阳卢氏不能没皮没脸地让卢家儿郎来求亲,便选了乔三郎。
卢玹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扫了乔三郎一眼。
乔三郎今年十六岁,读书平平,比草包强一点。不过,乔三郎也有旁人不及的长处。明眸皓齿,俊美无双。单论相貌,比京城的王四公子和郑小公爷还要强三分。
和卢玹年少时相比,毫不逊色。
范阳卢氏这是尝到了甜头,想复制卢玹当年成功入赘南阳王府的先例,继续和南阳王府联姻。
不过,姜韶华可不是那等只会看脸的闺阁少女。
卢玹从父亲的角度挑剔刻薄了一回,淡淡笑道:“让三郎跟着我,得了空闲,随我见一见郡主。”
第441章 及笄(五)
卢琦等的就是这一句,立刻笑道:“有劳郡马了。”
卢玹在南阳王府的处境如何,其实范阳卢氏心知肚明。不管如何,卢玹总是郡主的亲爹。郡主的婚嫁大事,卢玹这个做父亲的,总能说得上话。成不成的,总要试一试。
卢玹矜持地笑了一笑,看着满脸陪笑的堂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骄傲自得。
想当年,卢琮也好,卢琦也罢,都是他高攀不上的嫡支嫡子。现在,还不是要对着他毕恭毕敬?
所以,再怎么忍气吞声,他也要留在南阳王府。离了王府,他什么也不是。只有留在这里,他才是卢郡马,众人都得躬身行礼示好奉承。
薛老夫人被搀扶着走了出来。陈长史亲自主持郡主的及笄礼,高声宣布:“吉时已至,请众贵客入座观礼。”
穿着襦裙的姜韶华,微笑走了出来,向父亲卢玹行拜礼。这是一拜。
之后,正宾薛老夫人为郡主加上发钗,郡主更换曲裾深衣,再次行拜礼。
再之后,薛老夫人又为郡主加上钗冠,郡主更换大袖长裙礼服,进行第三次拜礼。
及笄礼隆重且庄严,进行了一个时辰。
“郡主终于成年了。”
坐在贵客席观礼的赵公公转头对身边的葛公公笑道:“瞧瞧今日的南阳王府,贵客如云,太热闹了。”
葛公公会心一笑,低声道:“可惜,郡主坚持招赘婿进门。不然,今日王舍人郑舍人再来,就更热闹了。”
两位没有子孙根的大太监,说起男女情事来,颇有些猥琐。
赵公公闲着无事,开始点评一众衣衫鲜亮的公子们:“薛家的七郎,听闻读书平平,而且只是薛刺史的侄子。郡主便是要联姻,他也不够资格。”
“清河崔氏的崔九郎,论出身倒是最好的一个。可惜本人也是个绣花枕头。想想也是,真正有才学的儿郎,岂会甘心入赘。”
“范阳卢氏带来的那个少年,是卢氏族长的外孙,出身也不够。不过,脸倒是生得俊俏。指不定能被郡主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