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向蔡县令学习,早已成了崔县令的座右铭。
崔渡对这位同姓的年轻有为的崔县令印象颇佳,闻言笑着应了。
说完正事,崔渡再一次拱手作别。
姜韶华亲自起身,送崔渡出了正堂才回转。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薛老夫人,咳嗽一声笑道:“早就听闻长宁伯有大才,今日老身算是亲眼见识了。”
姜韶华微微一笑:“南阳郡百姓人人都能吃饱,家家有余粮,南阳王府能接连献粮给朝廷,都是崔渡之功。朝廷封长宁伯的的爵位,其实远远不足。不过,崔渡还年少,总得留些晋升的余地。”
什么考功名,什么好相貌,什么好家世,在崔渡面前统统黯然失色,高下立见。
崔九郎乔三郎和薛林,不约而同地低头。
郡主从头至尾没说过他们半个字不好,可他们愣是生出了羞惭之意。
光芒万丈的郡主身畔,就该站着同样光芒闪耀的少年。他们哪来的脸靠近郡主?
……
两日后,崔县令夫妇离去,清河崔氏的族人也告辞离开。
卢玹带着乔三郎在姜韶华面前晃悠了两回,眼见着姜韶华态度淡漠,卢玹也没办法,只得私下和卢琦道:“招赘一事急不得,你先带三郎回去。”
卢琦叹道:“和长宁伯一比,三郎确实差了不止一筹。郡主也不是那等只重美色之人……也罢,我先带三郎回范阳。日后你在郡主耳边,多吹一吹风。说不定,郡主会改变心意。”
这可能性实在不大。
没人比卢玹更清楚姜韶华的脾气。强势且极有主见,从不为人左右。别说他这个做做样子的亲爹,便是劳苦功高的陈长史冯长史,在姜韶华面前也只有俯首听令的份。
卢玹不愿在族人面前泄气,面不改色地笑着应下。
卢琦又低声道:“卢琮在平州当差做事,平日别忘了给他写信。”
卢琮的东山再起,离不开姜韶华的重用抬举,卢琮本人也确实有真能耐真本事。平州可是乱军占据过的地方,之前闹瘟疫遍地死人,卢琮豁出性命前去平州安抚民心治理民政。这才有了现在的光景。
毋庸置疑,卢琮依然是范阳卢氏最出众最耀目的中流砥柱,必须要维持良好的往来。
卢玹点点头:“堂兄放心,我和平州那边一直有书信往来。大郎也一直在颖儿身边做伴读。”
卢琦看卢玹一眼:“朝廷已经赦免了卢琮的罪臣身份。大郎之前不能参加科考,今年可以下场一试了。”
以卢大郎的读书天赋,很快就会在科举中大方光芒。可别再将卢大郎当成书童来差遣了。
卢玹听出卢琦的话中之意,心里有些许不自在,张口道:“当年卢琮前来投奔,大郎也被接来王府,让大郎做颖儿伴读,是郡主的意思。这几年,大郎担着伴读的名声,其实一直在刻苦读书。颖儿去荆州府学,大郎也跟着去了。在府学里有大儒指点,颇有进益。今年考一个秀才功名,不在话下。”
卢琦欣然一笑:“还好大郎一直没说亲,等考中秀才,再说一门好亲事,不是难事。”
卢玹心想这还用你说?卢琮父子两个现在都是南阳王府的人,便是郡主忙着没空过问,也还有他这个郡马在。这事轮不到范阳卢氏来做主。
卢琦沉默片刻道:“明日我就向郡主辞行。”
……
卢琦等人一走,王府里的“贵客”,就剩薛老夫人祖孙三人了。
薛老夫人倒是想厚颜一直“小住”,奈何薛刺史每日一封信反复催促,总算张口向郡主辞别。临走时还不忘再提一提薛林:“……郡主要守着南阳王府,想招赘婿进门。以老身看来,赘婿就该招一个老实且安分的。以后依附着郡主过日子,安心待在南阳王府里。就像卢郡马,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
“太过有本事的少年郎,哪里肯一直居于郡主之下。指不定日后会生出野心,干出鸠占鹊巢的事来。到那时,郡主后悔也来不及了。”
“郡主说是也不是?”
薛六娘恨不得捂住自家祖母的嘴。
姜韶华笑容一敛,淡淡瞥了薛林一眼。
薛林在郡主的一瞥下,迅速涨红了一张脸。然后,耳畔响起郡主淡然的声音:“招赘一事,本郡主心中早有主意,就不劳薛老夫人操心了。”
薛老夫人:“……”
近来郡主温和客气,让人不免生出郡主脾气软和的错觉。这个硬钉子,碰得薛老夫人额头都快肿了。
第443章 高下(二)
薛六娘轻声道:“祖母年岁大了,说话口无遮拦,有冒失之处,还请郡主多多见谅。”
姜韶华对薛六娘客气多了:“本郡主不会和老人家计较。还有一个月,就是六娘出嫁的大喜日子。以后你就是陈家媳妇,和本郡主是一家人,不必外道。”
薛刺史接连催促薛老夫人回荆州,正是因为幼女出嫁之日将近。薛老夫人自己不肯回去,连带着薛六娘也一直待在南阳王府。传出去确实不太合适。
薛六娘俏脸微红,落落大方地应道:“我对郡主仰慕已久,也盼着日后能为郡主出一份力。”
姜韶华设立了一众女官的职位,还亲自写了奏折去朝廷为女官们正名,要求吏部下正式的官身文书。这事不管成不成,都注定了会被写入大梁史书。
此事造成的深远影响,不可估量。出身世家读过书的女子们,听闻此事,难免怦然心动。
姜韶华看着薛六娘,一语双关地笑道:“本郡主就在南阳王府等着,你随时都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