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想让我当龙傲天(88)
符盈嘭地一声仰躺回去。
好吧,又是复活魔君。
她吐槽说:“为什么一定要复活魔君?难不成魔族的质量也下降了,新生的魔君比不过之前那位?”
修仙界在魔君死后摆烂还勉强有几分理由,你们魔族摆什么?
邬唤雪:“因为那位魔君是位世间罕见的修炼天才吧。”
说起来,如果师祖当初没有把贺野的名字从自己名下除去,邬唤雪甚至算作那位魔君的师侄。
想到这层关系,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有点吓人了。
太阳渐渐落下,许元念和她们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和林祈离开了,原懿没待一会儿便被人叫走,剩下符盈和邬唤雪两个人留在院中。
到了此时,符盈终于有空问了一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邬师姐,你和你父亲……”
她克制地只说了半句话,观察着身旁女子的表情,时刻准备着转移话题。
邬唤雪看着她,脸上倒是平平淡淡的。
“不用这么犹豫。”
她淡淡笑了一下,像是佐证一样替符盈将垂落碎发撩至耳后。
“我们之间,如今也算不上什么父女。”
在骄阳逐渐隐于群山之后的黄昏中,她给符盈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邬唤雪,她是邬家家主邬客玉和邬家主母的长女。
从测灵石显出极为纯粹明亮的鲜艳赤色时,“邬家下任家主”的名号就背负在了那个六岁的小姑娘身上。
在同龄人尚且依偎在父母怀中撒娇时,她就已经在族中长老的命令下,在数九寒冬里跪坐一日、执笔画出上百张符箓。
“可我当时并未觉得痛苦。”
邬唤雪平静道:“我生于邬家,享受着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就必然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很公平,不是吗?”
而且她比吴家、丁家的孩子幸福多了。
她的母亲会像普通人家的母亲一样,在她深夜画符时送来一碗亲自熬制的热粥。
她的父亲也从不吝啬于自己的夸奖,面对着族中长老,他会温和地摸着她的头发,说:
“她会是我最骄傲的孩子。”
那时的邬唤雪聪明、懂事、听话……她几乎是最完美的小孩,也几乎是最完美的下一任邬家家主。
几乎。
符盈听到这里,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果然,下一刻邬唤雪便叹息一声:“在他们看来,我最致命的缺点就是——我太过于善良了。”
小时候,曾有一个满身是血、眼神疯狂的男人不知怎的突破了重重防卫,举着刀冲到了邬家大小姐面前。
他被侍卫一剑封喉,年幼的女孩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侍女捂着眼睛匆匆带离现场。
在兵荒马乱的那个午后,她只听清了那人气息微弱的一句话:
“你们这群……吃人血的魔……”
幼时那个懵懂的女孩不理解这句话。
可后来那个为突破境界游历天下的女子,在面对着被奸商逼得家破人亡的无辜之人,听着他们口中吐出与之相同的话语时,骤然明白了一切。
她的父亲、她的家族——就是那个吃人血的魔。
她带着满身的少年意气回到家中、不顾阻拦冲进了父亲的书房,大声质问他邬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男人、她记忆当中会温和地注视着她的父亲,只是将手中信件放置烛火上,看着火舌一点一点舔舐洁白纸张,漫不经心地回答:
“因为欲望。”
黑色的灰烬落入盆中,男人抬眼看着面前怔愣在原地的女子,冷淡道:“因为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
“邬客玉——我的父亲,在我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令我陌生、恐惧的样子。”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她们转移阵地回到了屋中。
邬唤雪似乎也陷入了恍惚:“他曾经,也是一个教导我修仙问道是为了锄强扶弱、荡清天下不平之事的人。”
邬唤雪的眼中倒映着桌上摇晃的烛火,她的瞳孔颤动。
“我学的是仙门正道,但倘若我将我的所学、将我的道践行于邬家为了欲望而不顾旁人死活的事情上——”
她抬头看着符盈,一字一顿道:
“我与魔又有什么区别?”
“……”
树影婆娑,张牙舞爪地在窗子上投下阴影。
屋内,符盈替邬唤雪斟了一杯茶,冷静问道:“所以在此之后,你离开邬家来到古灵派了?”
少女的声音清凌凌的,邬唤雪像是被唤醒一样停顿一瞬,她下意识接过符盈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茶后波动的心情才稍稍缓和。
她有些尴尬:“抱歉,让符师妹看笑话了。”
邬唤雪点了点头,一笔带过了之后的事情:“在这之后我就再也没回过邬家了。我也曾向古灵派报告过一些邬家背地里干的事情,但估计是我的行为给了他什么信号吧,所有我知道情报最后都没什么实际作用。”
“然后我们的关系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符盈理解她之前躁动的心情。
对于修仙者来说,找寻自己的道是毕生的追求。邬唤雪的道显然就是她最初说的那样,是为了保护他人、荡平邪祟。
骤然得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违背着自己的道义,她没有直接道心崩溃、走火入魔都算是意志坚定了。
解决了邬唤雪的问题,符盈慢慢将视线移到了邬客玉身上。
她轻轻拂去茶水上方漂浮的茶叶,低垂着眼眸轻声问:“邬师姐,你说你觉得你的父亲变成了陌生、恐怖的样子?”